四、风格
妄的语言讲述出来,读者还会感觉到他把智力和知识置于激情和感觉之上,他用广博的知识做游戏,显示一种技巧,避开任何形式的多愁善感,漠视肉体和情欲(或者远远地瞥上一眼,好像肉体和情欲是人类生存中最低级的表现),借助精明的讽刺使作品变得有人情味,而讽刺是可以减轻论证的复杂性的清风,可以减轻那些思想迷宫或者巴罗克结构的复杂性,而这些巴罗克结构几乎经常是博尔赫斯的故事主题。这一风格的特色与迷人之处尤其表现在修辞的形容词化上,以其大胆、古怪的用词(“没有人看到他踏人那一致的夜晚。”),以其强烈和不容置疑的隐喻,即那些除去完善一个想法或者突出一个人物肉体和心理片断之外往往足以创造博尔赫斯气氛的形容词或者副词,来以此震撼读者。而恰恰由于这一必要性,博尔赫斯的风格才是不可模仿的。当博尔赫斯的倾慕者和追随者从他那里借来使用形容词的方法、不礼貌的惊人之语、嘲讽和装腔作势的时候,这些修辞的声音发出种种不和谐的尖叫,如同那粗制滥造的假发不能准确地覆盖头顶、让不幸的脑袋露出一片荒唐一样。由于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是一位惊人的创造大师,因此留给“小博尔赫斯们”的就只有愤怒和烦恼了,在这些模仿者身上因为缺乏行文的需要,尽管他们十分喜爱博尔赫斯身上的独创性、真实性、美和刺激,结果他们自己却变得滑稽可笑、丑陋和虚伪。(真诚或者虚伪在文学领域不是道德问题,而是美学问题。)
类似事情也发生在我们西班牙语世界的另外一位文学大师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身上。与博尔赫斯的风格不同,他不讲究朴实无华,而是追求丰富多彩,没有智慧化的特色,是具有感官和快感的特点,他因为语言地道和纯正而属于古典血统,但是并不僵化,也不好用古语,而是更善于吸收民间成语、谚语和使用新词和外来词;他注重丰富的音乐感和思想的明快,拒绝复杂化或者思想上的模棱两可。热情、有味道、充满音乐感、调动全部感觉器官和身体的欲望,这一切都在他的风格中自然而然、毫不矫揉造作地表现出来,他自由地散发出想象的光辉,无拘无束地追求奇特的效果。当我们阅读《百年孤独》或者《霍乱时期的爱情》时,一股强大的说服力压倒了我们:只有用这样的语言、这样的情绪和节奏讲述,里面的故事才能令人可信、才具有真实性、才有魅力、才能令人感动;反之,如果撇开这样的语言,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让我们着迷,因为这些故事就是讲述这些故事的语言。
实际上,这样的语言就是讲述的故事;因此,当别的作家借用这种风格时,运作的结果是文学变得虚假和滑稽可笑。继博尔赫斯之后,加西亚•马尔克斯成为西班牙语世界受到模仿最多的作家;虽然有些弟子获得成功,就是说拥有众多的读者,但不管他们是多么善于学习,其作品都不如加西亚•马尔克斯那样具有鲜活的生命力,而且那奴婢的特征、牵强的态度,都是显而易见的。文学纯粹是一门技艺,但是优秀的文学能够成功地掩饰这一技艺特点,而平庸的文学往往暴露这一特点。
尽管我觉得有了上述的看法,而且我已经道出了关于风格所知道的一切,鉴于您信中强烈要求我提出实际的建议,那么我就说一点吧:既然没有一个连贯而且必需的风格就不可能成为家,可您又很想当作家,那么就探索和寻找您自己的风格吧。多多读书,因为如果不阅读大量优美的文学作品就不可能掌握丰富流畅的语言;在衡量自己力量的同时,虽然这并不容易,请不要模仿您最钦佩并且教会您热爱文学的那些家的风格。可以学习他们的其他方面:对文学的投入,刻苦勤奋,某些癖好;如果您觉得他们的信念合乎自己的标准,那就可以接受。但是,请您千万避免机械地复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