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连通管
把农村集市与诱奸结合在一起,有可能建立起另外一种修辞方面的对位旋律:一方面是镇长在楼下的演说:一方面是爱玛听到情人的引诱情话。叙述者把这两种述说联系起来,其目的(后来完全实现了)是二者——告别阐明关于政治和爱情方面的大量见解——的互相交叉可以相应地缓和口气,以便给故事引进一个讽刺视角;如果缺乏这个角度,说服力就可能降到最小程度,甚至会消失。因此在《农业展览会》这一章里,我们可以说:在普遍使用连通管的体系中,另外还有个别封闭的连通管,部分地再现故事的整体结构。
到此为止,我们可以尝试着给连通管下定义了。发生在不同时间、空间和现实层面的两个或者更多的故事情节,按照叙述者的决定统一在一个叙事整体中,目的是让这样的交叉或者混合限制着不同情节的发展,给每个情节不断补充意义、气氛、象征性等等,从而会与分开叙述的方式大不相同。如果让这个连通管术运转起来,当然只有简单的并列是不够的。关键的问题是在叙事文本中被叙述者融合或者拉拢在一起的两个情节之间要有“交往”。有时,“交往”可以是低水平的,可是如果没有"交往",那就谈不上连通管术,因为如上所述,这个叙述技巧建立的统一体使得如此构成的情节一定比简单的各部分之和丰富得多。
可能使用连通管术最为细致和大胆的例子是威廉•福克纳的《野棕榈》,这部在轮流交叉的章节里讲述了两个独立的故事:一个是为狂热的爱情而死的悲惨故事(通奸,结果很坏);另一个是囚犯的故事,一场类似世界末日的自然灾害——把大片城镇夷为废墟的水灾——使得这个囚犯经过一番英勇拼搏返回监狱,而当局竟然不知所措,最后判处他再蹲几年监狱,其理由是企图越狱!这两个故事情节之间从来没有掺和起来,虽然在那对情人的故事里有某个时候影射过水灾和囚犯;但从二者之间可感觉到的接近程度上看,叙述者的语言和某种毫无节制的气氛——处于激情之中,洪水泛滥和鼓舞着囚犯为履行返回监狱的诺言而做出的英勇事迹的自杀性质的环境——并没有在这两个故事之间建立起亲戚关系。对此,博尔赫斯用他进行文学评论时必有的睿智和准确说:“这是两个永远也不会混淆、但一定会以某种方式相互补充的故事。”
连通管术的有趣变种之一是胡利奥•科塔萨尔在《跳房子》里试验的那一种,正如您会记得的那样,作品的背景有两个地方,巴黎(在那边)和布宜诺斯艾利斯(在这边),二者之间有可能建立起某种写实主义的计时顺序(有关巴黎的情节都先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情节发生)。然而,作者一开头就设置了一张导读表,为读者提供了两种不同的阅读方法:一种我们称之为传统法,即从第一章起,按照正常顺序连续读下去;另一种叫跳读法,即按照每章结尾处所指出的不同编号读下去。假如选择了第二种阅读法,那么就可以读完整个文本:假如选择了第一种,那么《跳房子》的三分之一会排除在外。这个被排除的三分之一——在其他地方(可以放弃阅读的各章)——不由科塔萨尔创作的情节组成,也不由他笔下的叙述者讲出来;而是别人的文章,引证的语录;或者即使是科塔萨尔的作品,也是独立自主的文本,与奥利维拉、玛伽、罗卡玛杜尔和那个“现实主义”(如果这个术语用在《跳房事子》中不会产生不一致性的话)故事中的其他人物没有直接和情节上的联系。这是拼贴画的技巧,在连通管与涉及到拼贴画的故事情节本身的联系中,这样的技巧试图给《跳房子》的故事增加一个新天地——我们可以称之为神话和文学的天地,一个修辞的新层面。非常明显,这就是《跳房子》的用意所在:在拼贴画和“现实主义”的情节之间建立对位旋律。科塔萨尔早在已经发表的《中奖彩票》中就使用过这个连通管体系,书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