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权作信后附言
亲爱的朋友:
再稍微写上几行,以告别的方式,向您重申一下我们在通信过程中我多次说过的那些话;那些信是在您的鼓励下,我试图描写优秀家为给他们的作品赋予迷惑我们这些读者的魅力而使用的一些手段。这是因为技巧、形式、行文、文本,或者无论什么说法吧——卖弄学问的专家们已经给随便什么读者不费力气就可以识别的东西发明了一大堆名称——是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如果非要分出主题、风格、性质、视角,等等,那就相当于在活人身上进行解剖。其结果无论多么好的情况下也必然是一种杀人方式,而一具尸体就是对处于活动并具有创造活力的人模糊的追忆,这个活人没有僵硬感,也不怕蛆虫的进攻。
我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当然不是说文学评论是无用的,也不是说可以弃之不顾的。绝对不是。恰恰相反,文学评论可以成为深入了解作家内心世界和创作方法的极为有用的向导:有时一篇评论文章本身就是一部创作,丝毫不比一部优秀或者长诗逊色(无需多说,我可以举出这样一些例子:达玛索•阿隆索①的《贡戈拉研究论文集》;埃德蒙•威尔逊②的《去芬兰车站》:圣伯夫③的《皇家港口》和约翰•利文斯顿•洛斯@的《通往上都之路》。这是四类极不相同的评论,但都同样有价值,有启发,有创造性)。但是,与此同时,我觉得非常重要的是要说明:单就评论本身而言,即使在评论是非常严格和准确的情况下,也不能穷尽创作现象的研究,也不能把创作的全貌说个明白。无论什么成功的还是诗歌总会有某个因素或者领域是理性批评分析无法捕捉到的。因为文学批评是在运用理性和智慧,在文学创作中,除去上述因素,往往还有以决定性的方式参加进来的直觉、敏感、猜测、甚至偶然性,它们总会躲开文学评论研究最严密的网眼。因此谁也不能教别人创作;顶多传授一些阅读和写作方法。
剩下的就是我们自我学习,从跌跌撞撞中一再地学习。
亲爱的朋友,我试着告诉您的是,请忘掉我在信中提到的那些关于形式的内容:还请忘掉一下子就动手写长篇的念头。
谨祝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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