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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四周不断传来喧闹声,然而他们充耳不闻。他们觉得并无经常洗澡的必要,而菲利普还经常听到他们谈起住医院时一定要洗澡的规定,说话的语气还颇有些不满哩。他们认为这种规定既是一种侮辱,又极不舒服。他们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那个时候,如果男人一直有工作做,那么生活也就过得顺顺当当,而且也不无乐趣。一天工作之余,有足够的时间在一起嗑牙扯淡,再喝上杯啤酒倒蛮爽心说神的。街道上更是乐趣无穷。要看点什么,那街上有的是伦纳德①的肖像画和《世界新闻》杂志。“可是你怎么也弄不懂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实际情况是,做姑娘时,读点书确实是难得的,可是一会儿做这事,一会儿做那事,弄得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连报纸也看不了。”【①伦纳德(1723—1792):英国著名肖像画家,英国皇家美术协会第一任会长。】
按照惯例,产妇生产后,医生得去察看三次。一个星期天,快吃午饭时分,菲利普跑去看一位产妇。她产后第一次下床走动。
“我可不能老躺在床上,真的不能再躺了。我这个人就是闲不住,一天到晚啥事不干,老是在床上挺尸,心里不安哪。所以我就对厄尔布说,‘我这就下床,来给你做午饭。’”
此时,厄尔布手里已经拿着刀叉坐在餐桌边了。他还年轻,生着一张老老实实的脸,一对眸子蓝蓝的。他赚的钱可不少,照此光景看来,这对年轻夫妇过着算得上是小康的日子。他们俩才结婚几个月,都对躺在床边摇篮里的那个脸蛋宛如玫瑰似的男孩欢喜得了不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牛排的香味,于是菲利普的两眼不由得朝厨房那边望了一眼。
“我这就去把牛排盛出来,”那女人说。
“你去吧,”菲利普说,“我只看一眼你们那个宝贝儿子就走的。”
听了菲利普说的话,他们夫妇俩都笑了。接着,厄尔布从桌边站了起来,陪着菲利普走到摇篮跟前。他骄傲地望着他的儿子。
“看来他挺好的嘛,对不?”菲利普说。
菲利普抓起帽子,此时,厄尔布的妻子已经把牛排盛出来了,同时在餐桌上还摆了一碟子青豌豆。
“你们这顿中饭吃的真不错呀,”菲利普笑吟吟地说了一句。
“他只有星期天才来家,我喜欢在这天给他做些特别好吃的东西,这样他在外头干活时也会想着这个家。”
“我想,你不会反对坐下来同我们一道吃吧?”厄尔布说。
“喔,厄尔布,”他妻子吃惊地嚷了一声。
“你请我,我就吃,”菲利普说,脸上带着他那种迷人的笑容。
“嘿,这才够朋友哪。我刚才就晓得,他是不会见怪的,珀莉。快,再拿个盘子来,我的亲妹子。”
珀莉显得有些狼狈,心想厄尔布做事一向很谨慎的,真不知他还会想出个什么鬼点子来呢。但是,她还是去拿了只盘子,动作敏捷地用围裙擦了擦,然后从橱子里又拿出一副刀叉来。她最好的餐具同她的节日盛装一道放在橱子里。餐桌上有一壶黑啤酒,厄尔布操起酒壶给菲利普斟了一杯。他想把一大半牛排夹给菲利普吃,菲利普坚持大家匀着吃。房间有两扇落地窗,里面阳光充足。这个房间原先是这幢房子里头的一个客汀。当初这幢房子不说很时髦,至少也是够体面的,兴许五十年前一位富裕商贾或一名军官出半价赁住在这儿的。结婚前,厄尔布曾经是位足球运动员,墙壁上就挂了几张足球队的集体照,照片上一个个运动员头发捋得平平整整的,脸上现出忸怩的神情,队长双手捧着奖杯,神气十足地坐在中间。此外,还有一些表明这个家庭幸福美满的标志:几张厄尔布亲属的照片和他妻子身穿节日盛装的倩影。壁炉上有块小小的石头,上面精心地粘着许多贝壳;小石头两旁各放一只大杯子,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