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如洗,成了放债人的奴隶。可他明白自己要比在莫尔斯家见到的那些人高明。他只要把他那身见客服装赎出来,就能像生命的主宰一样周旋在他们之间,带着受到侮辱的战栗,其感受有如被罢黜到牧羊人中间的王子。
“你仇恨而且害怕社会主义者,”有一天晚餐时他对莫尔斯先生说,“可那是为什么?你并不认识社会主义者,也不懂得他们的学说。”
话头是由莫尔斯太太引起的。她一直在令人厌烦地歌颂着哈外古德先生。那银行家在马丁心目中是一匹黑色的野兽,一提起那个满口陈词滥调的家伙他就免不了要生气。
“是的,”他说,“查理•哈外占德是所谓的扶摇直上的青年——有人这么说。这话不错,他也许在去世之前能当上州长,说不定还能进合众国的参议院,谁也说不准。”
“你凭什么这么想?”莫尔斯太太问。
“我听他发表过竞选演说。愚蠢得非常聪明,尤其擅长人云亦云,还很有说服力。当头头的准会认为他安全可靠。他的陈词滥调跟普通的投票人的陈词滥调非常相似——不错,你知道,只要你能把任何人的话美化一番,再送还给他,你准保能得到他的欢心。”
“我的确认为你是妒忌哈外古德先生。”露丝插话说。
“上天不允许!”
马丁脸上的厌恶之情挑起了莫尔斯太大的敌对情绪。
“你肯定不是说哈外古德先生愚蠢吧?”她冷冷地质问。
“并不比一般的共和党人更愚蠢,”他针锋相对,“或者说,也不比民主党人更愚蠢。他们不耍手腕时都很愚蠢,而他们之中善于耍手腕的并不多。聪明的共和党人是那些百万富翁们和他们的自觉的仆从们。他们明白自己的利害所在,也深知此中的奥妙。”
“我就是个共和党,”莫尔斯先生不动声色地插了一句,“请问,你把我归于哪一类?”
“哦,你是个不自觉的仆从。”
“仆从?”
“不错,不过那也没什么。你在公司工作,你不替工人打官司,也不打刑事官司;你的律师收入不靠打老婆的穷人,也不靠扒手。你从主宰着社会的人讨生活——谁养活别人,谁就是别人的主宰。不错,你就是个仆从。你只对如何增进资本集团的利益感到兴趣。”
莫尔斯先生涨红了脸。
“我得承认,先生,”他说,“你的话跟流氓式的社会主义者差不多。”
这时马丁回答的就是上面那句话:
“你仇恨而且害怕社会主义者,可那是为什么?你并不认识社会主义者,也不知道他们的学说。”
“你的学说听起来就像社会主义。”莫尔斯先生回答。这时露丝焦急地望着他们俩,而莫尔斯太太则快活得满脸放光,因为她终于找到了机会,挑起了老爷子的不满。
“不能因为我说共和党人愚蠢,认为自由平等博爱已经成了破灭的肥皂泡,就把我算成社会主义者。”马丁莞尔一笑,说,“我虽对杰弗逊和那些向他提供材料的不科学的法国人提出怀疑,却不能算是社会主义者。请相信我,莫尔斯先生,你比我还要接近社会主义得多,反之,我倒是社会主义的死敌。”
“现在你倒有心思开玩笑。”对方无可奈何地说。
“一点也不开玩笑。我说话可是一本正经的。你还相信平等,可你为公司干活,而公司是每天都在埋葬着平等的。你因为我否认平等,揭穿了你的所作所为的实质就说我是社会主义者。共和党人是平等的敌人,虽然他们大部分人嘴上都挂着平等的口号在进行着反对平等的斗争。他们其实是在以平等的名义摧毁着平等。因此我说他们愚昧。至于我自己,我是个个人主义者,我相信赛跑是腿脚快的得奖,打架是力气大的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