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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著书七篇 所以穷年

    “还要贫嘴!这样下去,不到一年,你就该入土了。”

    “入土就入土,真人不是忘生忘死吗?”

    “什么忘生忘死,大白天的,别再瞎说了。说正经的,你也要悠着点,累坏了身子,不有害养生吗?”

    “噢!你可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不过,有时候灵感一来,下笔不能自休啊!”

    他摸着老伴那干裂粗糙的手,内疚地说:“颜玉,你这一辈子,跟上我,受了不少罪啊!”

    “什么受罪不受罪,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瞧。这不比以前好多了吗?你还记得那时候,下着大雨,孩子饿得起不了床,你去借粟的事吗?”

    “记得,怎能不记得!”

    于是,庄周又想起了一则寓言。这则寓言,一半是他的亲身经历、一半是他的幻想:

    子舆与子桑是好朋友。连续不断地下了十天雨,大水淹没了道路,冲坏了庄稼。

    子舆心想:“子桑恐怕断粮了吧!”便将自己仅有的够一顿饭的粟煮熟,用荷叶包好,揣在怀中,冒着大雨来看子桑。

    他来到子桑门口,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里边唱歌。

    他推门进去一看,子桑已饿得面色发灰,精疲力竭。但是,他心闲意定,逍遥自得,在几案前一边鼓琴,一边唱歌。

    歌曰:

    父邪?(难道是父吗?)

    母邪?(难道是母吗?)

    天乎?(难道是天吗?)

    人乎?(难道是人吗?)

    他那沙哑的嗓音犹如破锣,忽而急促,忽而舒缓。歌声就象从地底下发出,细微不堪,好象那瘦弱的身体连这毫无分量的声音也负担不起了。

    子舆过去,将饭从怀中掏出,放在几案上。子桑也不说声谢谢,便狼吞虎咽似的大嚼起来。

    等子桑吃完,子舆问道:

    “你为什么唱这样的歌?其意为何?”

    “这几天,大雨飘泼,我饿得头晕眼花,但是,我想,是谁让我如此贫困呢?我思索了几天,也得不到答案。父母亲难道想让我如此贫困吗?不会。天地之德,浩荡无私,因此,天地也不会单单让我贫困。

    “最后,我没有办法,只有将这归之于命。命,一切都是命!”

    说着,又鼓琴唱了起来。

    父邪?

    母邪?

    子舆也情不自禁地拍手击节而和:

    天乎!

    人乎!

    雨在哗哗地下着。两位真人在茅屋之中,反复唱着这支简单的歌曲。在他们心中,有一种精神在鼓荡着,给他们无穷的力量。

    四

    “逍遥游”、“齐物论”、“养生主”、“人间世”、“德充符”、“大宗师”六篇文章写完之后,庄周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著书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天晚饭时,庄周与蔺且把酒论文,兴高采烈,不知不觉喝多了。

    “世人若读了我这六篇文章,并能从中领会其真意,定能神游于六合之外!”庄周得意地说。

    “是啊!先生,这六篇文章,分而观之,若明珠落地,闪闪发光;合而读之,若大江东流,一气而下。真乃天下之至文!”

    “我庄周今生今世,不材无用,唯有这六篇文章传世,也不枉当一回人……”

    话还没有说完,便呼呼睡着了。

    恍惚之中,庄周来到了魏王的宫廷之中。魏王端坐在几案前,好象没有看见庄周。他手中拿着一把宝剑,对侍立一旁的文武大臣发号施令:

    “集合全国所有的军队,向齐楚两国,同时开战!”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庭中回响。

    顷刻间;中原大地上,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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