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郑译不阴不阳地说:“淮南前线的宇文亮要拥戴赵王招,京师的宇文孝伯要请赵王招回京辅政,这种里应外合,仅仅是凑巧吗?”
刘昉看罢也道:“这恐怕是酝酿已久的大阴谋,若非韦孝宽先给当头一击,不免要危及社稷了。这两人已经赤膊上阵了,臣以为背后必定还有许多押阵的人,如不一并根除,消灭隐患,他日必然还会地震。”
娃娃大家宰宇文贞不禁好奇心勃发:“哦,那些押阵的人是躲在地底地洞里吧?想必大有气力才能引发地震……”
少年大司空宇文贤抢白道:“错了!地震并非由人掀起的,那是地底的地牛翻身……”
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征询说:“依众卿之见,背后押阵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郑译见殿上群臣沉默不语,生恐又来节外生枝,只得抢先而言:“自然是宇文神举、乌丸轨、尉迟……”讲到此,不禁斜睨杨坚一眼,想起昨日杨坚当殿为尉迟运开脱的话,杨坚为何要替尉迟运说好话?是了!尉迟繁炽眼看就要入宫当第五皇后了,她不仅是尉迟迥的孙女,也是尉迟运的侄女啊,这马蜂窝实在不能再捅了!
皇帝宇文赟断然道:“此事不可议而不决,宇文孝怕、宇文神举乌丸轨着令就地自裁!”他一顿,望着御正下大夫李德林又补了一句,“李大人,你这就为朕草诏。”
“遵旨!”李德林不动声色地说。
接着,群臣就赵王宇文招算不算图谋不轨。该不该杀,展开了激烈的争辩。主张该杀者认为:既然拥戴的人都杀了,罪魁怎可逍遥法外?主张不该杀者则认为:宇文亮发兵拥戴赵王才到半路便被韦孝宽歼灭了,赵王事前可能根本不知道此事,凭此杀人,尤其是杀皇叔,太不慎重了。
最后,大前疑杨坚出来讲话了。他说:“赵王究竟有无不轨行为,因双方证据都不足,再争下去不仅无益,而且有害。皇上还有七个皇叔,大家的争论迟早会传到他们耳中,一旦引起诸藩王的不安,势必出现动荡的局面。为今之计,理应给赵王一个表忠输诚的机会。臣闻突厥求婚的专使安遂迦尚在京都候旨,皇上无有姊妹,而赵王尚有一女待字闺中,不如将赵王之女册封为公主,到突厥和亲,这样,边陲无事,众藩国得安,天下也安。”
他的建议平息了一场争论。主杀者已闻到杨坚建议中包藏的杀机,让宇文招唯一的女儿远嫁漠北无异在他的胸口剜了一刀,遵旨则骨肉分离,抗旨则死罪难免,所以,他们沉默了。主赦者却见赵王死里逃生,更是无有异辞。
皇帝当即顺水推舟,封赵王招女儿为“千金公主”,命司卫上士长孙晟立赴襄国郡赵王府宣诏。
这时,李德林诏书写完毕,呈绪皇帝御览。皇帝边看边点头,李德林起草诏书驰名朝野,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当即交给内史中大夫元岩署诏,吩咐御正中大夫颜之仪盖上玉玺。
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两人只签盖了册封赵王女为“千金公主”那份诏书,拒绝签盖那三份杀人的诏书。
御正中大夫颜之仪跪下谏曰:“以上三人乃先帝心腹大臣,无论是清除权臣宇文护,还是东征北齐,统一北方,他们都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今杀非其罪,恐非天下之望!”
皇帝勃然大怒:“何谓杀非其罪?他们前欲拥戴齐王,今又拥戴赵王,蔑视寡人,一贯图谋不轨,罪在不赦,死有余辜!”
这时元岩摘下头上纱帽,跪拜顿首奏道:“所谓一贯图谋不轨,实属子虚乌有之辞,虽云事出有因,臣料终必查无实据……”
青年皇帝不待卒听,怒不可遏,厉声道:“我看你是乌九轨。宇文孝伯同党!”
“罪臣绝非同党,但不愿坐视大周亡于陛下之手……”
“掌嘴!内侍,给狠狠地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