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抬头一看,两厢侍卫林立,刀出匣、剑出鞘,杀气腾腾。他心里一紧,这分明是前年绞杀齐王宇文宪的情景重现了,原来冥冥之中真的有报应在!又想起八年前齐后主绞杀斛律光的事,那刘桃枝在凉风堂绞杀斛律光,想必也是这种势头。那斛律光和宇文宪临危之际都很从容,我应比他们更沉着才是,他们有的是愤慨,但我需要的是平静。因为我未必就死!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希望,也当求生。为我接生的尼姑说我是魏太子转世,是未来的圣天子,难道是白说的吗?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穿过了刀丛,脸上尽量保持平静,形态要多一点恭顺。他深知,在皇上面前,恭顺是护身符,多多益善。
“微臣杨坚见驾,我皇万岁万万岁!”他叩拜道,发现女儿就跪在他的身旁。
天元帝冷然道:“你拖延至今才来,便是慢君,知罪吗?”
“是!”杨坚顿首道,“臣接旨之后,本当即时进宫,但一想还未沐浴,怎可污身渎驾,连忙沐浴一遍,这才动身,以至来迟一步,当真该死之至!”
天元帝暗暗高兴:这下总算找到你的罪名了!你虽然能及时猛省沐浴之后见驾,但总不能未卜先知,提前三日斋戒,你肯定是没有斋戒了!今日你坏了新的朝规,难免欺君之罪了。于是又冷然道:
“你虽有沐浴,但可否斋戒三日,才来见驾?”
杨丽华听此吓了一跳,郑译和窦荣定也吓了一跳。皇帝临时急召,谁也无法提前三日便知有此急召,怎知斋戒呢?
杨坚再次顿首言道:“自大象元年二月陛下居天台之日起,微臣便斋居素食,以备陛下非常之召见,至此素食已有一年又三个月了……”天元帝有点惊异:“你吃素一年多了?”
“臣忝居大前疑,陛下垂询的事自必比旁人为多,若不长年斋戒,何能应急?陛下制定的新朝规,总不能坏在微臣身上!”
天元帝听此,着实有点猜疑。为了提高他这个圣天子的威望,他特定朝臣面君必须斋戒三日沐浴上朝的新朝规,此事也不过是马马虎虎执行而已,有无斋戒实在是不好查证的事,今闻杨坚自称为了带头执行朝规,竟然戒荤吃素,这一片忠心朝中当真是独一无二了。只不过此事他依然疑信兼而有之,于是又问道:
“你吃素一年多了?当真不假?”
“陛下欲究此事,不妨问问附马杨三郎。”
“杨三郎是你的弟弟……”
“他虽是微臣之弟,但历来与里不合。今日乃犬儿大婚之日,他夫妇联手砸了微臣的锅灶。仅此一端,陛下当知那杨三郎是决计不肯替微臣隐瞒什么事了,那顺阳公主又是陛下的姑母,更不会隐瞒陛下了!”
天元帝听此,才龙颜六悦。杨三郎与杨坚不合的事他早有所闻,今闻大婚之日砸了乃兄锅灶,可见兄弟当真是势如水火了!他们兄弟的不合才叫天元帝开心,既然兄弟都合不拢,那么亲戚之间构成的关系之网更不足恃了。想到此,对杨坚的疑心顿时去了大半。他不禁望了尉迟繁炽一眼,再幸灾乐祸地盘问杨坚:
“杨三郎夫妇砸了你的锅灶,杨二郎夫妇难道作壁上观?就不出来劝解?”
“二弟媳尉迟氏……”杨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了天元帝身旁的尉迟繁炽一眼,不说了。因为二弟媳尉迟氏是皇后尉迟繁炽的姑母,此刻实不愿四面树敌。
“你照实说!”天元帝道。
杨坚依实言道:“二弟媳看我锅灶被砸哈哈大笑,二弟他一声不吭。”
天元帝听了大为放心,这就更证实杨坚没有在集结势力,连兄弟都团结不来的人,还能编织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吗?
“没有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臣有罪……”
“你有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