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应形势,朝廷的军队也相应分成小队追击;但是追到共城,连小股的敌军也不见了。
官军当下疑虑丛生;敌人是逃回老窝邺城,还是潜回河内腹地?倘若折回河内从背后包抄过来,前头又有邺城的生力军南下,来个前后合击,那朝廷军就危矣!
元帅部下令,分头向四面八方搜索敌踪!
高颎亲率一小队人往共山搜索,虽用心查寻,仍不见敌影。时值傍晚,人饥马渴,大家累得不行,暂且在一块大石头下歇息。
忽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悉悉有声,一个战士认定是山兽蠢动,宰了它美餐一顿确实不差,于是张弓搭箭。
高颎挥手阻止,放步走上前去,却见一个人在灌木丛中艰难地向西爬行。那人上身赤膊,下身仅穿一短裤。一条腿受了刀伤,肿得有两条腿粗,皮肤胀得发亮。他见来人,便停了下来。
高颎问:“你是朝廷兵还是邺城兵?”
那伤员迟疑了一阵,回答:“什么兵还不是由你一句话!”
高颎说:“若是朝廷兵往回潜逃便是逃兵,逃兵要军法从事!若是邺城叛军,往西移动,是受谁指使?想断官兵的后路吗?”
那伤员微微抬起受伤的大腿。那意思是:我伤如此之重,逃之唯恐不及,还能打仗断后?
“那为何西逃?”
“我要回家分田地……听说关中重新均田,有人便有田。我们种田人向来供养别人,也自己养活自己……”
高颎怜悯道:“你腿肿这么大,何时能到关中?”
“可是,如果没赶回去分田,谁来养活我们?”
高颎沉默了一阵,又问:“你们叛军,先是分成小股活动,如何现在一股也不见了?”
“什么小股活动?便沁水一战,我们就四散潜逃了,我们是约好要逃回老家分田的,所以趁乱逃亡,你以为我们真的不堪一击?”
高颎心中忽闪苏威的影子,他落实均田制这一招果然厉害!
这时又来了几名邺城兵,也是从东而西。
高颎问:“你们也是跑回家分田的邺城兵?”
五个人同时点头。
又问:“你们是关中什么地方人?”
“冯翊!”“弘农!”“扶风!”“上郡!”“延安!”所答非一。
高颎又问那伤员:“你呢?你是哪里人?”
“延安!”
他们说出家乡的地名,眼睛都是闪闪发亮。
高颎从怀中掏出一张盖上关防的帛书路引,递给伤员,说:“有此路引,一路可以畅通无阻,无人找你麻烦!”又转身对其他人说,“你们一路护送他回家,那路引对你们也有效!”
其中一人道:“便是无那路引,我们也会照应他回乡!”
高颎率人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
“你们的元帅哪里去了?听说过吗?”
一人应道:“他手下一个兵也没有,只好骑上快马,只身落荒而逃。”
原来沁水一战,敌人溃不成军,瓦解了。这得立即回去报告元帅。
高颎一路问讯,得知韦孝宽已在朝歌驿馆。他赶到驿馆,每个房间寻遍,终是不见元帅。最后得人指点,找到厨房,这才发现韦孝宽手捧着一只玉盒,神情凝重地蹲在墙角下寻找着什么。
高颎一向对韦孝宽目之为元帅,也尊为前辈。他自然不敢惊动元帅,悄无声息地走上前,不禁往那玉盒看了看。这一看,他大为惊异!原来盒中竟是养了好几只又黑又大的黑蚂蚁!嘿蚂蚁们正美滋滋地啃那盒中的牛肉干。韦孝宽忽然惊喜而呼,他又找到了一只黑蚁,把它“请”入玉盒之中,加入了食肉族。他依然全神贯注地在墙脚下寻寻觅觅。
高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