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孤氏为皇后,且与后相约:誓无异生之子。两人相得如鱼水之欢,杨坚每日临朝,帝后两人总是同车而进,到了凤阁,这才分手,一人上殿议事,一人入阁等候。如逢疑难大事,杨坚即派内侍张权赴阁告禀,征询独孤氏的意见,往往由她一言而决。由此,人称“二圣”。
然而,今日之事大异往常。九年来一向不纳二色的杨坚,突然纳莲花公主为贵嫔,事前也不与她通气。这对独孤伽罗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懵了,心中只是木木地说:
“好……好……好……”
她不知莲花公主如何在宫人的搀扶下上楼,她不见莲花公主究竟跪在地上有多久,但见一座高山在眼前崩倒,但见一道道鸿沟从地面裂开……
跪在地上的莲花公主已是浑身出汗,双膝麻木,她感到头上悬着一个欲炸未炸的天雷,心里重复着一个念头: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好……一了百了……”
忽然,她感到有一只苍蝇在脸颊上,本能地用手挥了两下,可是仍然没有赶走苍蝇。她缓缓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是有人将眼光盯在她的粉脸腮上。
这苍蝇般叮人的目光,她早就见识过。那是金陵城破后的第二天,于国破家亡之际,皇宫之内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忽传隋军的大元帅,晋王杨广驾到。过了一会儿,一阵靴声传来,内宫的眷属和宫人们如风吹般跪伏于地。接着,她便觉得有只苍蝇停在她的粉腮上,那便是杨广的眼光!而后便是为虏为婢的日子,北上之日,她的香车紧随晋王马后,她时常领略这苍蝇般的眼光。他何时又无声无息地跟上楼来了?
晋王杨广的眼光转向独孤皇后,同时脸上显示了无限敬慕之情:
“母后……”
“你……”独孤氏回过神来:“你怎么不参加庆功宴了?”
“儿……儿记挂着娘!”杨广移步上前。
“你记挂着我?”独孤氏感激地望着杨广,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冰冷的心头。
“儿……儿实不明白父皇的用意……”
独孤氏把杨广拦近身边,默不作声,但是泪如泉涌不可遏止;杨广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莲花公主实不明白:我失败者不哭,胜利者因何反而哭了?
独孤氏用袖子拭了拭眼泪,显出一副端肃无比的神情,吩咐宫人道:
“带去十八厢房安置!”
“领二圣懿旨!”
宫人终于带走了莲花公主。
杨广无论如何还是不明白:九年来,凡是大事,父皇总是同母后商量的,母后怎会赞成父王立莲花公主为贵嫔?而向来不近女色的父亲,又怎会年近半百之际立个女娃娃为嫔妃?想着想着,禁不住问道:
“母后,这是你的主意吧?”
独孤氏默然,心中却嚷道:我能出这个主意吗?我事前一无所知呀!若是事有先兆,便是拼着夫妻破脸,我也不让敌国的公主当你父王的嫔妃!但嘴里说出的却似乎是别人的话:
“是我的主意,你以为如何?”
“我……我想不通!”
独孤氏注视着杨广,捉摸其心思;
“莫非你也想要……”
“母后,你想左了!”杨广急切地分辩道:“皇儿之意,若是将莲花公主赐给韩擒虎,或是贺若弼,管叫他们耽于美色,壮志销磨。多好的一步棋。因何不走?”
杨广此时讲的是先前父皇杨坚的念头。
这时太子杨勇也来了,他问的也是先前杨广问过的话:
“母后……这是你的主意吗?”
“是的,你以为如何?”
“皇儿以为这主意甚好,母后实不愧为二圣……”
“哦?……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