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不以为意,认为不过中暑而已;渐而蔓延,这才悟出乃是一场大疫,因为患病人太多了,而且大都一二天便即倒毙。加上缺医少药,简直束手无策,闹得人心惶惶。征夫中居多不知有个高丽国,更不知有个高丽王高元,尤其不知为何要同他打仗。这仗有那么重要吗?非得于夏收夏种农忙时刻打才成吗?于是,许多人开始逃亡。病死的人愈多,逃亡的征夫愈多,最后简直弄不清谁是死了谁是逃了。大军未至辽水,便剩下半数。
祸不单行,周罗候的水师又在海上遇上台风,几乎全军覆没。周罗侯带回数百幸存者,不住地长吁短叹。
那高丽王高元不知隋军的曲曲折折,但闻来了三十万水陆大军,便也惊慌失措,急急上表称臣,遣使谢罪。
高颎见到高元的谢罪表,简直如获大赦。有了这谢罪表,便不会大丢天朝的脸面。于是,虽然两国未交一阵,便急急挥师回朝。
一路上疫病并不稍缓。这时,高颎无心关照将士的死活,却一味把高丽使者的健康寒暖着实放在心头。万一那使者染病死掉,高丽遣使谢罪的“战果”岂非又打了折扣?还好,那使者终是无恙,只是三十万大军生还长安的,却只有十分之一二。
这是高颎用兵以来最大的惨败。
长孙晟护送安义公主到阴山,与突利可汗成婚,一切顺遂。突利对天朝下嫁公主又让其于肥沃的草原上放牧,十分感戴;而都蓝可汗却极其不满,当即派了特使联络西突厥的达头可汗,相约合击突利可汗。
这一切,长孙晟早有估计,虽知突利难以抵挡都蓝、达头两家的合击,但是仍然一面促使突利严加戒备,一面报请朝廷派兵救援。但文帝杨坚接到告急军情之时,恰巧甘肃灵州也告急,道是达头要入侵灵州。杨坚作出错误的判断:以为达头东向合击突利是虚,西侵灵州才是实。心中想:我才不中你声东击西之计!于是下旨给他的四儿杨秀,命他为元帅,尽倾西南道之兵,出灵州迎击达头。同时,又命杨素为行军总管,到灵州协同作战。
便在杨坚自以为得计之时,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都蓝可汗的骑兵如潮水般由东向西推进,达头可汗的骑兵则高举着火把,宛如一片火海由西向东杀来。瞬间两军便将突利的部落团团围住。马蹄声、杀喊声交织一片。突利的队伍未经一击,即自行溃散。
长孙晟紧紧咬住突利,且战且走,直到天亮,才透出了重围。环顾四周,一共只有五骑:长孙晟及他的一个随从、突利可汗及他的两名部下。虽说这回非是长孙晟自己带兵打仗,但平生的狼狈莫此为甚。这时人饥马渴,疲惫不堪,却也顾不上觅食和休息,只得继续向南逃窜。又逃了一百多里,沿途又收留一百多骑的突利部下。天色向晚,只得歇下。先是杀马喝血止渴,继则燃起篝火炙肉充饥。
那突利可汗眼看如此一败涂地,一百多骑人马有何面目去见长安天子?况且安义公主又下落不明,怎好向天朝交代?心想如今是连一个俘虏都不如了。一转念问,忽想还是投奔西突厥达头好了。达头虽说刚刚围攻自己,但无深仇大恨,毕竟还是本族人亲。他想着想着,主意已决,便穿梭于堆堆篝火之间,低声与部下商量去向的事。
长孙晟见突利神态有异却不过问,只是悄悄把自家的随从拉到一旁,命他即速奔赴长城,令长城守卒连举四处烽火,不得有误。
待那随从去后,长孙晟才坐下向火,若无其事地吃起烤马肉来。此地距长城不过十里,片刻功夫,城上四烽高举,烈焰冲天。正与部下商量西逃的突利连忙过来问长孙晟:
“举四烽是什么意思?”
“城高地远,一定是看到了贼兵。”长孙晟骗他说:“天朝军法,若是贼少,只点燃二烽;来多,就举三烽;非常多敌人逼近,这才举四烽。看来,都蓝、达头是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