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
高夫人泪如泉涌,高士廉恸哭出声,长孙晟也泪眼模糊,伤感不已。
五陵原的东南隅,于径渭交汇之处立一新墓。墓门朝东,居高临下,顺着渭河的流向,似欲展望渭河、黄河滚滚东流的洪流。
墓碑上书曰:
“故齐清河王、周开府仪同三司、大隋上开府高劢敬德公佳域”
去墓不远,有一老农正在弯腰挥锄,翻耕一块菜地。以其饱经沧桑的神态及娴熟的操作,一看便知他是最道地、最朴质的乡农。
一个华衣公子上前问讯:
“老丈,附近可有一个名唤文中子的高人,他住在何方?”
“你找他作甚?”那老农住锄问道。
“那文中子实非等闲人物,他有一卷手书流行京都,晚生拜读之后,受益不浅;但尚有几处难以索解,特来求师解惑。”
“公子贵姓?”老农问。
“晚生李百药。”
“能稍等片刻吗?”老农不待答话,又继续挥锄整理菜畦。
那李百药好生不耐,心想文中子在哪里,你只需告诉我一声就行,何必让我一旁等待?看来这老汉非呆即怪,遇上他算是倒霉!
不一会,又来了一个华衣公子,稍为踌躇,便即冲着老农问道:
“老丈何不歇歇?你家儿子作何营生,怎可让你上了年纪的人这般操劳?”
“孩儿在家温习功课。”
老农住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慢条斯理答道。
“老父操劳于野,几辈清闲在家……”李百药大笑而后转过身来,忽见新来的华衣公子不觉一愣,问讯道:“薛兄,原来是你,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那姓薛的公子则道:
“李兄弟,你刚才的话应说——老父操劳于野,几辈攻读在家。攻读不见得就比种地清闲,有何可笑之处?”
“这……”李百药神情一肃:“倒是小弟失言了!不过父作儿读,小弟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父作儿读,我家已经持续七世,也算是家风了。”老农说道。
“这时又有一个白衣少年立于田头,正欲搭腔,却见那老农放下锄头到河边洗手去了。三个少年转至墓前,等候老农归来。
李百药忽又哈哈大笑,手指墓碑道:
“你们看!你们看……‘齐清河王、周开府仪同三司。大隋上开府高劢……’可笑,可笑,着实可笑!”
老农悄然立于背后,忽问:
“有何可笑?”
“历仕三朝便是不忠,不忠却要勒石昭示天下,岂不可笑?”李百药道。
那老丈于墓前一石羊上缓缓坐下,以询问的眼光注视李百药许久,这才开口:
“李百药?令尊可是讳德林字公辅的内史令李大人?”
“你怎么知道?”李百药大为惊讶。
“这恐怕要问李兄自己了……”那姓薛的公子笑道。
“传说李公子自幼多病,因此才名百药,不知是耶不是?”那老丈接着说。
“你……你又如何得知?”李百药更为吃惊。
“自从公子盗走了杨素宠妾之后,已然名动京师,着实是家喻户晓,仁兄这一出奇制胜的绝招,好不令人叹服!”那白衣少年则道。
李百药红着脸反诘道:
“阁下高姓大名,你这不阴不阳的话又是何意?”
“在下房玄龄,随时听候公子派遣!”白衣少年道。
“近日朝廷考绩,荣称天下第一的,便是他的父亲!”姓薛的公子补充道。
“房孝冲?如今的径阳令,野老的父母官?”老丈道。
“不敢,正是家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