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地返回宫中,策划埋木偶栽赃蜀王杨秀,自然是极其狠毒的阴谋,这类坏事自从结识粉面郎君之后她就洗手不干了。按照劝告努力干好事,而且愈干愈起劲。每回干完好事回到房中,总是见到花瓶中插一支新鲜的花儿,由此,两三天之内她总是乐滋滋、甜蜜蜜的。那花儿其实平常,然而她出也瞧、人也看,简直神魂为之颠倒!因为,那花儿上有粉面郎君的气息,甚至还闪烁粉面郎君的英姿。每当有这种感觉,便深知那粉面郎君始终都在自己身旁,只不过自己看不见而已!自己的举动一直都在粉面郎君目光笼罩之中!
想到此,一种如痴如醉的情绪便涌上心头,渗透全身,这异样的感觉,杨广没给过,张衡没给过,杨坚也没给过。她总是反复揣摩与粉面郎君初次遭遇的一切细节。
他说,跟杨广、杨坚、张衡搞阴谋不会有好结果。这自然是大道理,很平淡;然而淡中有味。那会是什么味?他既然反对我将自己绑在他们三人的战车上,那言外之意……莫非是想和我相好?若非如此,为何老是悄悄地在我的花斗中插上一枝鲜花?但是,他既是一直紧跟着我,简直是如影随形,却因何老是回避我?倘若不是为我,他长期处于禁地又为了何来?他是南陈王朝残余势力吗?
红叶愈走近内宫,心中愈是混乱,这回她不是干好事回来,是干坏事回来,粉面郎君会如何表示呢?鲜花是断然不会出现的,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花瓶摔碎,拂袖而去,从此再也不理我了?她预先泄气了,怯怯地不敢前行,似乎前头就是地狱!
她不敢走,不愿走,但双腿照走不误,而且几乎是更快地来到自己的房前,真是莫名其妙。
她立在房门前,呆呆的,脑中一片空白。空白的屏幕上粉面郎君气得脸色发青,然后是摔碎了花斗,花斗的瓷片飞溅满地,像雪花飞舞,漫天彻地地飞舞,也飞人她空洞的躯壳之中,而后是他被风雪卷入云端,隐没不见了。
房门终于开了,似乎不是她打开的……一枝山茶花照眼扑了过来,从漆黑照影的茶几上、从花瓶中扑了过来!
粉面郎君没生气!照样送花来!
她很高兴,如释重负。
但有点不明白,难道为恶也有赏?
她想起了另一桩事。
近来,她一直在替独孤皇后发放抚恤金,发给数十个被害宫人的亲属。这是一项浩繁的工作,虽然花的是皇后的钱,但经办人也不无功德。茶几上深红色山茶花大概便是由此而来的。
她想问粉面郎君,却哪有人在?明知不在,还是从前厅到寝室细看一遍,甚至连床底下都看。虽然他从来没同她弄捉迷藏的游戏,可也说不准!他总是躲在人家找不到的地方督察人,便有点捉迷藏的意味。
她痴痴地坐在床沿,幻想背后忽然会伸出一只玉臂,猛地将她紧紧抱住,于是稀奇古怪的诸多情景发生出来……
咯咯咯一串娇笑。好陌生的笑声,似乎是天外飘来的笑声。她终于明白,是自己在发笑。
她又想起了孙思邈。那是一个极真实的人,极透明的人,也是一个极神秘的人,不然,五六十岁了,看来怎么才三十来岁?皇上一向极具自信力,这回改元“仁寿”也征询孙思邈的意见。便在改元时,晋升杨素为左仆射,苏威为右仆射,对宇文恺也从宽发落了,仅是赋闲在家。他们两人都听孙的忠告:以“为善”治病。说来大是奇怪,两人的病都好转了,特别是皇后的病,康复尤为明显,恶梦少多了!若“为善”是万应丹,那么,粉面郎君的劝说与孙思邈的处方简直如出一辙。
粉面郎君,粉面郎君!你应知此时我是多么想念你。现现身吧!
一阵脚步声。莫非他来了?
她立至窗前,推开纱窗。眼睛扫视,耳朵倾听。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