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一双玉臂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是他!粉面郎君的手是名副其实的玉臂,这她是认得的。心跳好快,呼吸急促,浑身酥麻,似乎就要瘫软下去。
“有人!”她低声喊道,很费劲才喊出声。
“嘻嘻嘻…”竟是女人的声音。
红叶呆了:来者不是他,而是湘裙!
可恶,可恶之极!湘裙是宫中新贵,自从红叶晋升为司仪之后,便由她取代红叶,成为独孤伽罗贴身宫婢,所以敢这般戏弄红叶。
“哼!”红叶生气了,这是从幻想被摔落至冷冰冰的现实生活的恼怒:“小妮子,你好轻狂!”
“姊姊,你别生气。我这是想同你亲热。”湘裙解释道。
“像猫一般,进来没脚步声。”
红叶嘴里说,心中却想着粉面郎君:
——他就没有脚步声,来去无声无息。若非这缘故,我又怎会上当?
湘裙一笑,说:
“二圣着我来传话,要你立刻过去。”
“何事?”
“来了皇亲,要你去见识见识。”
“啥皇亲?”
“李渊。二圣四姊的儿子。”
红叶早听说过皇后还有一个四姊尚存。独孤信的眼光从他嫁女便见一斑:长女是北周明帝的皇后,七女是当今的皇后,四女乃是李虎之儿媳,李虎也是周代八柱国之一。独孤信的抱负自非一般;独孤信锋芒太露,以致死于非命;不过,他编织的关系网结果被女婿杨坚所利用,缔造出大隋政权来了。其时,杨坚连上柱国也不是,只是八柱国下的十二大将军之一,可见,“太显太露”往往不足于成事,倒是“次显不露者”常常后来居上。
红叶一路走,一路想,不觉已到了皇后的寝官。忽闻独孤皇后言道:
“四姊因何不来?十来年不见了,难道就不思量我这个七妹了?”
“二圣容禀,”一个三十多岁官员立时跪下:“母亲她……”
“什么二圣?叫七姨!”
“是,二圣……七姨,母亲她前年摔了一跤,半身不遂,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则,二圣乃一国之母,日理万机,母亲若冒昧前来烦扰,诚恐多有不便。”
“大家都这么说,哀家便这样成了孤家寡人,诸多皇亲国戚因而不疏自远了!”独孤后一顿,把手轻轻一抬,示意官员起来。然后又道:“渊儿,四姊她既由任所回京,往后便可长住下来。通义坊那儿的住宅还好吧?”
“还好。”
“故上柱国的府第,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通义坊便在含光门外,与皇城仅一箭之遥,便是半身不遂,坐轿子总可以吧?哀家不管朝政,哪有万机可理?尽管来吧!”她想了想,又问道:“四姊她吃药吗?汤药是谁伺候?”
“汤药都是内子亲自伺候。”李渊恭身应道。
独孤后这才留意坐在李渊身旁的窦氏。她长得丰满,发长过腰,眉宇有刚毅之气,始终一言未发。她怀里揽着一个两岁多的幼儿,也不发一言。独孤后忽地想起了‘雀屏中选”的故事。便是眼前这个长发女子,当年来个别出心裁的选婿主意:在厅堂上张着孔雀的画屏,让诸多求婚者争射,事先也不说明射中哪个部位才算中的,只是让人瞎射一气。那李渊连射二箭,中了孔雀的双目,因而被选为婿。
这女子就那么了不起?我贵为皇后,当年也没这般挑选夫婿,你如此大张旗鼓挑选夫婿未免轻狂!当即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
“你能亲自伺候汤药,渊儿当年雀屏中选也不枉了!”继而朝那怀中幼儿招手:“来,过来,告诉姨祖妈:你叫什么名字?”
那幼儿离开母亲,上前两步跪下,禀告:
“启禀二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