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请西岳华山慈父圣母赐为开化杨坚夫妻,回心转意。”
“请西岳神兵收杨坚魂神。”
“请西岳华山慈父圣母神兵九亿万骑收杨谅魂神,闭在华山下,勿令散荡!”
杨坚见缚手钉心的木偶,又见稀奇古怪的咒文,面面相觑,悚然而惧。
独孤伽罗“啊”地惊叫,颤抖的纤指遥指着木偶的胸口:
“血!有血!怎会有血?”
杨坚也吃了一惊,但定睛一看便即释然:
“那不是血,恐怕是涂上了朱红。”
“会是朱红吗?”
独孤伽罗疑信参半,隐隐觉得胸部有点发痛,抬头一看,却见杨坚也以手捂住胸口……
“你也痛了?”
“能不痛吗?”
瞬间,两人忽然形容大变,老态龙钟地抱在一起,欷嘘不已。
立于一旁的红叶不禁暗自检讨:
——让杨家父子互相残杀果真很好吗?
她又随手翻阅了所谓蜀王造反的檄文残稿。其中“逆臣贼子,专弄权柄”确实是四皇子蜀王的手迹;而下面添写的“陛下唯守虚器,一无所知”虽然模仿得有模有样,但墨迹犹新,与前文相隔少说也有数年时光。至于“盛陈甲兵,指期问罪”模仿之拙劣一望而知。
红叶大为诧异:此中破绽便是红叶我也一目了然,圣上与二圣怎会如此走眼?那蜀王杨秀真是活该倒霉!
她偷觑了皇上、皇后的神态,揣摩二人或许大智若愚,故意装作上当受骗的样子,但二人看来又全无作伪的痕迹。真可谓是古怪之极!
她陷入沉思了,竟忘了上前安慰伤心至极的杨坚夫妇。
红叶的眼光再次落在胸口滴血的木偶身上,心里一凛,那木偶忽地幻化成杨坚夫妇,虽是刹那间的幻像,但确实体现了诅咒之人心里的愿望。在杨坚夫妇看来,自己的儿子希望父母胸口钉上铁钉,浑身鲜血淋漓,宁不伤心至极?宁不暴怒发狂?尽管二人聪明之极,但由于年老多病体弱,对自己的情感便往往失控,因而也失去了临事时应有的冷静与定力,结果便发生了错误的判断。更糟的是,聪明的老人往往自信有余,精力不足,这样,便不会也无力对自己的判断加以重新审视与验证,于是可怕的悲剧就发生了,这是老年人的悲剧,也是伟人晚年的悲剧!
一种同情、怜悯的情绪油然浮上红叶的心头,此时此刻,她倒是希望杨坚夫妇能重新审视大理寺送来的罪证,并从中看出破绽来。她竟然忘了自己也是冤案的制造者。
杨坚夫妇终于各自迟钝地回座床坐下。由于极度激动,均已精疲力竭,形容憔悴。
杨坚虽是斜靠着座床休息,可心思仍是激动不已。往事历历在目,几乎无一桩不是惊到极处,险到极处。
有一回上元佳节,他召了百戏入宫献艺,有个耍刀的女艺人,双手抛掷十来把利刀,不住地抛,不停地接,十几把利刀如雪花般在头顶飞舞,实是蔚为奇观;但转念间不觉一惊:倘若那双纤手接在刀刃上,岂非血溅当场?而如果抛刀失了准头,两刀相碰,一刀冷不妨飞插身上,岂不玉殒香消?那薄如蝉翼的紧身衣服,轮廓分明得几乎可以透视一切,怎经得起利刀一插?忽地,他觉得自己便是那耍刀的女艺人,他手下的数十员大将便是她手中耍的一把把飞刀,万一操纵失控,那飞刀随时都可能向你反噬。
而今回想此事,更觉自身的处境比那女艺人是险过十倍,乃至百倍。女艺人操纵的仅有十来把刀,而且是没生命的死刀;而他,操纵的数十把都是活刀,你简直弄不清哪一把刀哪一刻会向你反噬!而异姓将领化刀反噬之险又姑且不论,自己的骨肉手足为刀作剑,往自己身上狠狠地砍,更是防不胜防。四皇子杨秀的图谋不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