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区邸店、水磨星罗棋布,家中憧仆上千,后庭妓妾也以千数,邸宅规模与皇宫相仿佛。权势所至,顺者生,道者亡。
这时,大理卿梁毗上了妻章,说杨素同汉朝的王莽。晋朝的桓玄差不多了,而且,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太子、蜀王被废时,满朝文武无不震惊,唯杨素非常兴奋,分明是以国家之不幸以为身幸。像这样的权臣,皇上你自己瞧着办吧!
不久,杨坚敕曰:
仆射,国之宰辅,不可躬亲细务,但三、五日一向省,评论大事。
从此,杨素被架空,不再通判尚书省大事。杨约也被免去太子左庶子之职,去当伊州刺史。
这期间,贺若弼闲得无聊,一回与太子杨广饮酒论将,他说:
“杨素是猛将,不是谋将;韩擒虎是斗将,不是领将;史万岁是骑将,不是大将。”
“那谁才是大将呢?”太子问。
“那就看殿下的选择了!”贺若弼自负地说。
继而,贺若弼酒酣气盛,大骂高颎、杨素都是饭桶,怎能叫他们当宰相!
于是,贺若弼被除名为民。
现在,杨素是唯一的幸存者,看来是不会有事了。
一个即将远行的人,当他行李包袱收拾清楚之后,就该走了。
杨坚的内外大事也收拾完毕。他累了,本来只是想到仁寿宫休养休养,不料,却躺倒下来,面容憔悴,气息不均,一下子病人膏盲了。宣华夫人小心翼翼地一旁伺候,她心里在想一件事:失去女儿之后,杨坚曾私下安慰她,要再生一个小皇子来弥补。这似乎很好,却又很不好,到底好不好直至现在还弄不明白,世间竟有弄不明白的事!
由此,她又联想另一桩事:
——自己究竟喜不喜欢杨坚?
若在十年前,那不成为问题。她的感觉是,自从入了长安,一切都漠然处之。杨坚对她的感情,好比是水倒石头上面,留不住,也渗不透。然而,点点滴滴不绝地浇灌,虽说不能滴水穿石,但凿出一个小坑坑总会成吧?
杨坚合上双眼,但没睡着。风湿侵入心脏,但头脑还清醒得很,思想活跃非常。特别是死的念头,像蛇一般缠绕着他。先前,他从未认真地想到死,天天听“万岁”的呼声,虽不信以为真,但对于死的印象实是遥远而又模糊。自从独孤皇后去世以后,死的念头便不时来造访他。这使他近来不受任何制约的后宫美妙日子,蒙上一层灰色。
两年前雍州的地震,曾引起一阵窃窃私语,都说京师周围地震对皇帝不利。当时,他不以为然,但过了四个月,皇后果然死了,他这才吃了一惊。悲痛之余,颇有一些庆幸:还好是应验在老婆子身上!
谁知皇后去世没几天,又来个陇西大地震,这使他深以为忧了。据说,天要降祸于人,总是先显异兆以示警告。天人感应之说,历来都说不清,唯其说不清,才特别的可怕。为了取得冥冥主宰的谅解,他大发慈悲心,正月实行了大赦,又令太子监国,自己避位躲到仁寿宫来休养。
百官对他的仁寿宫之行均无异词,唯有章仇太翼再三劝阻,并且说:
“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真是骇人听闻。
此人因庶人杨勇的事,被配在太史局当官奴,继而双目失明,但过了不久,他的两只手掌竟然能看书识字。杨坚对付这个怪人、怪话的办法,是将他投入监牢。
到了仁寿宫不久,杨坚病倒了,而且觉得这回的病与以往颇有不同,想起了瞎子的不祥预言,觉得大不自在。
接着,又发生一件怪事,有一颗星侵入到月亮中去,在里头玩了好几天才退出来。叫人找《天文集占》一查,却道:
“有大丧,有大兵,有亡国,有破军杀将。”
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