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节
踱到雕花的窗格前,用手轻提吊拴,顿时一股清凉的夜风吹了进来,淡淡的月色有如流水一般泻进房中,嘉庆感到多年来使他沉重、窒息的心绪终于一扫而空,他似乎是第一次尝到轻松、愉悦的滋味儿。这时在东北方向的鼓楼上,传来几声清脆而幽远的鼓声。嘉庆帝仰着头打了一个响响的喷嚏,就在他低头掩鼻的瞬间,一件貂皮制的长袍从他的肩头罩住了全身。一声甜甜的“奴婢给皇上请安!”使嘉庆帝很快意识到是梅香来了。
嘉庆帝一低头,梅香那秋水般的沉静明澈的眼睛、她那瓜子型的俏丽脸蛋儿,已映在他的眼帘中。“——是你!”嘉庆帝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她,不停地闪烁欢喜的光芒。“起来,起来,你一夜没睡,昨夜酒喝多了吗?”嘉庆帝一边说一边就躬下身去拉住梅香的手,当他拉住她细长、柔软的手时,在一刹那,一股幸福的热流闪电般震颤了他的心。
有了皇后在席间的宽容,嘉庆帝虽是第一次见到梅香,便把她当作自己的人了。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皇后睡了,我们就不去叨扰了。到外间你那里去坐了。”不容分辩似地拉住梅香就往外间走去。梅香道:“皇上,待奴婢把窗子关上,天快亮了,夜气很凉的。”迈着轻盈的脚步,把窗子关上。嘉庆帝搂着梅香的纤丰合度的腰身,低声道:“梅香,虽不能说你是绝代佳人,可在朕看来,仿佛朕与你曾见过面似的,也说不出什么感受,虽说你薄施脂粉,淡扫蛾眉,但这正合朕的心意。你很懂得素能胜彩、淡可逾浓的道理。”梅香一听,马上用微笑的表情应道:“皇上,奴婢承蒙皇后、皇上的厚爱,感激不尽。早年在民间,就听说皇上是有道的明君,今日能得皇上宠爱,叫奴婢怎好回报?”嘉庆帝道:“朕还感觉到,你的身世非同一般,能否对朕细讲。”梅香一听,心猛地一沉,她轻启朱唇,微露皓齿,对着嘉庆帝道:“皇上,奴婢身家系着天仇,不瞒皇上,奴婢本属旗人,……”说着竟一时哽咽,脸色涨得红中带紫,嘉庆一见连忙把她拥到外间的帐慢前,柔声道:“别急,慢慢讲,天大冤情,有朕担待,有朕做主。”
一碗热腾腾的汤汁顺着戴衢亨的嗓子眼下了肚。没过多会工夫,戴衢亨紧闭了一天一夜的嘴巴终于嚅动起来,他试着张张口,火气冲破的嘴唇还有无数个细细的水泡密布在四周。一阵剧烈的疼感使他张开的嘴唇又闹起来。喉咙发出的嘶哑不清的咳嗽也只能勉强地挤到舌苔下面。他瘦削的面容上沁出一层细微的汗珠,终于,一声沉重的喘息发了出来。昏昏沉沉之中,他似乎觉得自己仍旧睡在小镇上的客栈中,而且睡得很暖和,舒适,仿佛躺在船上随着波浪轻轻地摇摆,屋子里弥漫着的药香一缕缕地被他艰难吸入体内,他想动一下,抬起的右手,意识到在摸些什么,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突然,戴衢亨枯瘦的右手似乎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耳边也传来了一声:“老爷,您已经脱离险境,再安心将息几天吧。”似缕缕浮动棉絮,那么轻柔,那么清白,那么温暖。戴衢亨的眼角不由得落下两滴浊泪,顺着太阳穴上的飘动的银丝直垂向耳际。他感到,是阿珠拿着手绢在替自己慢慢地擦拭。从鬓角到额头,再到脖颈,凡是阿珠所触之处,他无不觉得那里像皑皑白雪在渐次消融,那里荒芜的田园长出了青青的嫩芽……他,终于苏醒过来,睁开了眼睛!猛地勾住阿珠,欲要起床坐立。
阿珠一惊,以为是他的刚刚苏醒,或是因为梦中的惊吓,连忙紧紧地抱住他,又轻轻地放到下去,服侍他躺下,一面细心地掖好了被角,一面柔声道:“老爷,您刚缓过来,不要多说话,一切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您放心地睡一觉吧,我给您熬点粥去。”说着欲起身,取过搁置在床头的药碗、银匙,戴衢亨的思绪从纷乱中安静下来,微睁的双目中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阿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