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波谲云诡
体太虚弱了。
这天傍晚,四格格向李莲英使了个眼色,李莲英跟了出来,到了一间屋内。四格格道:“李总管,天下都知道你是老佛爷的人,你的威势、你的荣华都是老佛爷给的,你自己这样看吧?”
“四格格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奴才的一切都是老佛爷给的。”
“可是,如果老佛爷仙升,一位老佛爷的政敌执掌天下大权,总管还认为自己可以继续如今的这种日子吗?”
“奴才本来就知道这一点,但奴才却不知道老佛爷的哪一位政敌能执掌天下?”
“大总管一向精明,这会儿怎么又糊涂了?”
“请四格格明示,别再戏耍奴才了。”
“大总管,瀛台的那个人难道不能号令天下吗?”
“正是……”李莲英心里一惊。
“前几日我曾去到瀛台看过皇上,见到了他的日记,有一页写道:‘我的病已经很重,但我仍要坚强地活下去,老佛爷一定会崩于我前,如果如此,我一定斩杀袁世凯、剐杀李莲英。”
“谢谢四格格的救命之恩,但救人救到底,格格既然把奴才叫到这里来,肯定已成竹在胸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现有的‘观音大士’不请教,倒问起我‘善财’来了。”
李莲英阴阴地一笑说道:“奴才明白四格格的意思了。”
第二天,慈禧太后的病情好转,高烧退尽。她感觉轻松了许多,觉得挺了过去。
李莲英来到床前问寒问暖之后,给老太后梳头,然后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着,太后感到舒服了许多。
李莲英说道:“按说老佛爷病刚好,奴才不应把这事告诉老佛爷,但事关重大,不能不说。”
“又是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
李莲英便把光绪皇帝的日记说与太后听,然后说道:“万岁爷说老佛爷一定驾崩在他前面,奴才真不知道他怎能说得这样肯定,奴才不禁想起那年他召六个反贼谋害老佛爷的事来。”
“难道他还想再次谋害我吗?你觉得他现在还能做出什么事吗?”
“万岁爷既然能想第一次,保不准就会想第二次。何况幽禁了几年,他的内心愤懑得很。”
“怎么消除这个隐患呢?”
“如果……如果皇上的病不好……”
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慈禧道:“皇帝看样子病得很厉害,以后的病也难以减轻。我想,他一直病着迟迟不愈,一定是侍奉汤药的人不尽职责。此后你要亲自去照看他,一切饮食医药的事都交与你全权负责了。”
李莲英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四格格又把他迎到一间屋里,意味深长地望着李莲英说道:“这是给皇上治病的新药,不瘟不火,是袁世凯袁宫保亲自让我交与大总管的。——还有这张银票。”
昨日的风和日丽在一夜之间已荡然无存,铅似的云块布满了天空,直压向大地。风呼啸着,似旷野中的狼嚎。枯草败叶和沙尘被冷风卷起,不是在空中乱舞,就是噼噼啪啪地打在什么东西上。
瀛台的一间屋内,光绪帝正孤独地蜷缩在床上,陪伴他的除了盖在身上如铁似的寒冷的被褥外,就是从门缝隙中钻进来的凉风了。他用以打发时间的办法,就是听窗外如泣如斥如哭如号的风声,翻看手里早已翻烂了的《昭明文选》。不过,这时他再也听不进门外的风声,再也不愿翻看那本破烂的文选。他的手冻僵了,他的头痛得厉害,他的身子抖动得就像颐和园一个角落里被野风撕扯的芦苇。这一间屋子,南北不到十步,是九步半;东西七步。这个,光绪帝不知数了多少遍。这间“殿”和颐和园的繁华很难联系起来,可它却确实是一座“殿”,是光绪帝的寝宫。在寒水的拍打之中,这间屋子徒有四壁,马桶里发出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