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娓娓道来国仇家恨 依依离去茜裙寒月
学武的奥秘,第二天便结束行装,赶到寿春山中那间小茅屋所在的地方。只见茅屋早已烧成一堆灰烬,只剩下荒岗乱树,寒鸦悲啼。我按他说的方向找到了父母的坟墓,烧纸祭奠,望着那两丘土,又想起了父母一辈子养育之苦、教诲之恩,自己连送葬都没有来得及,真是悲从中来,直哭了一天一夜,在坟头昏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阵脚步声将我惊醒,我想:这荒山野岭,来者定不是好人,立即起身藏进了树丛。不久,只见一个老人颤巍巍地来到坟前,俯身泣道:‘花九哥,美容姊姊,我卢杰对不住你们,都是我瞎了眼,把一个豺狼引到你们身旁,叫你们一家惨遭巨变。小弟无颜再立身世上。今日赶来,与你们泉下赔罪吧!’说着,只见寒光一闪,那老人拔剑勒向咽喉。我伏在树丛之中,早已认出他便是母舅卢杰,顾不得荆棘牵衣,大叫一声:‘慢些下手!’奔了出来。卢杰舅父一见是我,不觉又是老泪纵横。他问道:‘怎么,你还跟那个狗贼在一起?’我不知所以,问道:‘舅父说的狗贼是何人?’舅父恨恨地说道:‘就是那个董大鹏!’接着。他便讲出了那叫人撕心裂肺的经过。原来,那个董大鹏根本就不是梁山好汉的后代,他早先本是一个投靠蒙古贵族的鲜卑人。董大鹏父母早年养下大鹏,不想十二岁上出痘而死,两位老人伤心惨目,心境孤凄,盼子心切,却总无子息。董老汉出外经商,偶遇那鲜卑无赖,见他孤身一人,伶俐勤快,便将他收为义子,顶替了已死的儿子大鹏的名讳。这假大鹏常常为了几两银子的施舍,悄悄为元军作眼线,杀戮忠直之士。及至与花家联姻之时,三日盘桓,这个狡黠的贼子发觉九叔秘藏的怪异兵器,心生恶念,假借赴考之名潜回寿春山中,每日偷偷看花九叔的演试,这贼子本来就隐着武功底子,加之心地灵敏,不到两年,竟然把那手‘流萤箭’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不巧有一日老母送饭入山,发现了他的行迹,这贼子竟然杀心大起。谎称在山野发现了乱党头目,告到寿春元将的名下,那元将惯于杀人邀功,连夜带兵围住茅屋,两位老人猝不及防,待要取‘流萤箭’抵抗,哪知秘藏的短箭早已被那重大鹏盗走,二老手无寸铁,双双惨死在元兵屠刀之下。那董大鹏为此换得了一顶海城参将的乌纱。临赴任前,为了消灭罪证,他又带人烧了茅屋!”
施耐庵不觉拍案而起,说道:“好一个丧心病狂的奸贼!真是枉披一张人皮!花旗首,你为何不将他杀掉,以报血海之仇!”
花碧云道:“我何尝又不是如此想的。当日我就赶回海州,装作一切都不知晓的模样,与那贼子周旋。待到夜晚他鼾鼾入睡之际,我举剑便向他斩去。谁知剑刃刚要剁向他那头颅之际,被中忽地伸出一只手来,那手上竟执着一个剑鞘,事出仓促,我的宝剑被他磕掉,他反而跃起将我擒住,拾起宝剑架在我颈上说道:‘哼,乱党余孽,我好意待你,你还要行刺我,休怪我无情!’说着,命人将我缚住手脚,绑在柱上,唤出一个花枝招展的蒙古女人,当着我的面寻欢作乐。打算第二天便将我押解燕都,再去邀功请赏。谁知就在那一夜,刘福通太师父带着白莲教红巾军夜袭海州,把元兵打了个丢盔卸甲,在虎口之中将我救下,从此,我便成了红巾军手下的一名弟子,跟随刘大龙头杀贼报仇了。”
一席话说完,早已鸡鸣天曙。施耐庵此时已经被花旗首的身世深深打动。此刻,他才明白,这个如此端丽孱弱的女子,为何竟变得冷若冰霜,刹时间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激和同情,他凝视着面前的花碧云,说道:“大姐,倘若有朝一日晚生撞上了这个贼子,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花碧云浅浅一笑,摇摇头走到窗前,冷冷地说道:“你不能,他会杀了你。”她说完,忽然转过身来,脸上哀戚的神色早已收敛,又换上那不嗔不喜、不怒不怨的神色,她说道:“这么多年,刘福通大龙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