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界首镇恶道索秘笈 汪家营神偷戏魔头
何时压着一张纸片。
他忙忙取出,展开一看,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十个小字:“欲寻无价宝,来找灶上虱。”
施耐庵默忖片时,立刻明白,这张纸必是盗走了“箭囊”的那人留下的无头帖子。看来只要寻到这灶上虱,便可得知那箭囊的下落。
施耐庵揣上纸条,插剑入鞘,望着这空空如也的房间,叹了口气。此时,行囊已被盗走,两手空空,也无银两,他担心待会店家前来结帐丢了颜面,只好爬出窗户,离了那一家客店。
他趁着月色行了一程,适才客店之中被那道士搅扰,一顿晚饭未曾下肚,加之激斗半时,此时腹内饥饿,力软神疲,勉强走到一片坟园,也顾不得秋夜霜冷,枭鸟怪鸣,找到一座墓碑之后,一头躺倒,霎时便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边厢忽然响起一阵唧唧哝哝的讲话声音。施耐庵腰背酸疼,腹中饥肠辘辘,本来就睡不安稳,这一阵谈话之声立时将他惊醒。
只见树影幢幢之中,冷月寒星之下,立着两个人影,正在絮絮而语。
其中一个,身材瘦骨嶙峋,高约七尺左右,看得出他胸缩腹瘪,双肩骨立,两腿犹似踩着高跷,直耸到矮树树梢之上,佝偻着腰背,长颈似鹤,乍一见他立在那暗夜星光之下,象煞了《轮回图说》上画的那无常鬼;另外一人身着长袍,头上依稀显出一顶黄冠,看身影十分熟识。
只听那无常鬼身材的人哑声说道:“银镜先生,那话儿可曾得手?”
那戴黄冠的人说道:“唉,莫提了,刚要得手,谁知被一个不知来历的溜子给搅黄了!”
无常鬼似的人道:“这件事可是不大妙!”
戴黄冠的人道:“什么妙不妙!老子跟踪那穷酸秀才,涉水登山,昼伏夜出,脚板都磨起血茧!那胡人狗官坐在衙中拥翠偎红,饫甘厌肥,俺给他卖命,也得瞅个机会!再要催命,老子不干了,回华山紫云峰罗真人那里修身养性去!”
那无常鬼身材的人连忙说道:“银镜兄,休要胡说。铁尔帖木儿大人如今官运亨通,新近朝命下来,又升了荡寇将军,驻节淮南,你讲话可要当心!”
一时间,两个人又不讲话了。
伏在墓碑后的施耐庵此时心潮起伏。他早已认出,那个戴黄冠的人便是夜闯客店的道士,这瘦鬼似的人物倒不曾见过。刚才的一席话,使他大大吃惊的是:那个铁尔帖木儿在杭州吃了红巾军大龙头刘福通一记开山掌,居然没死,如今竟然又升了高官。
正在思索之时,那边厢又响起人声。
只听那瘦鬼说道:“银镜兄,俺离开大营时,铁大人言道,自从俺告诉他那红巾军大魔头刘福通救了花碧云,将那‘流萤箭囊’一并夺走的事,铁大人不知由何处打听到,那箭囊上刻着一处藏宝的方位,一旦那些流贼草寇从暗语上解出藏宝的地方,就可得到二百年前梁山泊宋江藏下的数百万珍宝银两,刘福通这名悍盗倘若得了这些接济,招兵买马,积草囤粮,那局面将不可收拾!再说,如今朝廷文臣武将一个个爱钱如命,流贼们倘用这笔钱收买了诸路将领,与之暗通声气,内外勾结,战祸必然蔓延,只怕大元江山要毁于一旦!”
那道士不觉声音发颤:“啊哟哟,如此厉害?”
伏在墓碑后的施耐庵不觉听得毛骨悚然,他委实未曾想到,那小小一个箭囊如此关系重大!此时,一回想起自己得了箭囊之后,连打开看一眼都没想到,真是荒唐愚蠢之极了!
此时,又听得那瘦鬼说道:“银镜兄,为今之计,别无他路可行。听你所言,那夜闹客店的溜子竟在你眼皮底下进出如入无人之境,必是绿林中的高手。那箭囊既然到了他手里,只好由俺来寻踪追迹,凭俺这一手‘流萤箭’功夫,谅他逃脱不了俺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