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荒村野店侠影如烟 鬓乱钗横杯酒似血
两杯便由金克木代饮。
施耐庵一抹嘴角站了起来,唱了个肥喏,对那妇人说道:“大娘子,三杯酒已饮,多谢款待。晚生等有急事在身,烦劳渡过这片河水则个!”
那妇人“嗯嗯”两声,满嘴里塞着牛肉,兀自一杯杯大口喝着酒,也不作答。
看看时间不早,施耐庵瞧着那妇人慢条斯理的样子,不觉心中焦躁。他正欲上前催促,花碧云使个眼色:只见一个酒保踅了过来,一只手伸进怀内,仿佛在摸索着渡资酒银的帐簿。
这时,妇人到底放下了手中的杯筷,抹一抹油腻腻的嘴唇,叫道:“小二,给他们算算酒帐!”
施耐庵一听,不等那酒保从怀中掏出帐簿,便从袖内摸出约摸二两上下一锭镂丝纹银,放到桌上,说道:“羁旅游子,得蒙款待,此情铭之五内,这一点薄礼,聊表寸心,就不用找了吧!”
只见那酒保也不言声,从桌上慢腾腾拿起银子,掂了掂,摇了摇头,一把扔到脚下,走了两步,蓦地从怀里伸出手来。
众人一看,只见他手里拿的哪里是什么帐簿?竟是一根卷成一圈的乌油油的纽丝钢鞭!
施耐庵等人正在惊疑,只见那妇人慢慢站了起来,嘻嘻一笑,说道:“相公差矣,俺这里一不买田,二不置地,向来不收银子。俺这个小二兄弟生性豪爽,无论多大饭量,只须接了他三鞭,便算是还了酒帐,倘若接不了三鞭,那便只好由他处置了。”说毕,她从凳上蹦下,倒背双手,踱入了后厅。
施耐庵一行听了这番言语,不禁又惊又气:这妇人委实惫赖,说好吃完三杯酒便撑船渡河,此刻竟然另生枝节,也不知是何居心?他望了望面前那个酒保,只见他身形猥琐,年纪不过二十,穿一件油腻腻的短袖衫,头顶扎丁一根驴尾巴似的古怪鬏髻,痴痴瞪瞪,手里绞着那钢鞭,半晌也不言声。
施耐庵心想,荒村小店,谅不会有何种象样人物,这酒保只怕平素日赶猪屠羊,甩惯了鞭子,此刻也想出出风头。想到此处,他心中虽然不齿面前这个酒保,脸面上仍带着笑容,打了一躬说道:“既是如此,晚生来见识见识大哥的武艺,望大哥高抬贵手,鞭下留情。”说毕,拔剑出鞘,抱元守一,作了个起手的招式。
那酒保兀自呆瞪瞪地站着,不言不笑。施耐庵起手招式尚未做完,蓦地只听得一声刺耳尖啸在屋内响起,黑光一闪,直向面门奔来。
这一下乃是在瞬息之间发生,施耐庵收势不及,待要侧身闪避,猛觉着一道狂风从面前掠过,直奔向站在身后的花碧云。他扭头一瞧,脸色蓦地变得惨白,不觉大叫:“花旗首当心!”
只见那条纽丝钢鞭挟着乌光与呼啸早已扫上花碧云面门,这一招“指鹿为马”,煞是惊人。花碧云只道那酒保功力浅薄,又旨在对付施耐庵一人,压根儿未曾提防,堪堪那虬龙般的鞭梢就要打中双眼,她不觉浑身一凛,迅捷无伦地拔剑出鞘,使一招“霸王卸甲”,于电光石火之际磕开了钢鞭鞭梢。
施耐庵冷汗津津,心中一舒:好险,若不是花旗首武功超卓,这猝不及防的阴毒招式,恁谁也来不及招架。
蓦地,只听得那酒保“胡胡”一声怪笑,手使怪异钢鞭,趁人不防,缠住了花碧云的手腕。继而又疾奔金氏一家,眨眼之间,又将三人兜腰缠住。
四个人待要挣扎,那钢鞭犹如铁钳,早将各人双臂一齐缠在腰际,哪里挣得动半分!
只听得那酒保“胡胡”一笑,大臂疾缩,花碧云和金家三人动弹不得,一齐被拖翻在地上。
施耐庵一见此情状,情知遭逢罕世无匹的高手,连花碧云如此精纯的武功,只一回合便被擒住,遑论自己这点三脚猫的技艺?他一撩袍襟,仗剑便要奔出酒店。
那酒保又是“胡胡”一笑,将手中钢鞭鞭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