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烛影红裙书生添豪兴 刀光剑气女杰寄肝胆
宋碧云瞧着众人饮毕,微微欠身,右臂划一道弧圈,手腕轻抖,将杯中酒奠了一半在香案前的地上,然后一饮而尽,掷杯叫道:“金老伯,请过来。”金克木将酒杯放回条盘,踱到了宋碧云身旁。
此时,满厅群雄不觉竦然。在这厅上伫立了半日,就等着这一刻,那箭囊上古怪文字的拆解大法,立时便要见分晓,那藏着一百单八名梁山后代下落的白绢立时便有着落!尽管早已约定,这奥秘只能由宋碧云一人知道,但是这满厅群雄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觉得,既然躬逢此次盛会,必然可以探得一点消息。即便从金克木、花碧云的眼神举止之中,也多少可以窥探出些许奥秘。
只见金克木走到宋碧云身旁,两人竟悄悄耳语起来,嘁嘁切切,细如蚊蚋。那金老儿一边指手划脚,一边絮絮耳语。宋碧云则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满厅群雄屏息敛气,摄住心神,耸耳倾听。无奈那声音太过微弱,又哪里听得清片言只语。至于两人神情脸色更是变幼莫测,难以捉摸,有几个急性之人想要走近偷听,碍在成约在先,傍人窥伺在侧,耽心激起众怒,哪里敢轻率举足?
此刻,那吓天大将军张士诚神情烦躁,早已难以按捺。此人自幼行走江湖,胆大包天,凭着一身精湛武功与过人胆识,一条贩盐船,一柄镔铁杵闯遍了泰、海、扬三州二十二县,使一班无法无天的绿林枭雄、江洋大盗俯首归诚,一向颐指气使,挥洒豪放。今日为着那小小一个箭囊,竟在这花厅上痴痴地等了半日。他强按下心头烦躁,静静地等待时机,只盼有人率先发难,自己便招呼手下一拥而上,夺了那箭囊,劫了那金克木或是宋碧云便走。
此刻,刘福通亦是半喜半忧。喜的是,适才金克木倡议由宋碧云一人独领那古怪文字的拆解大法,群雄均无异议。想那宋碧云尽管是当年梁山泊寨主宋江的裔孙,但眼下却已投靠到红巾义军的麾下。自己身为红巾帮大龙头,宋碧云身为帮中旗首,获悉那拆解奥秘的大法之后,岂有不向自己禀报之理?一想到察知那白绢藏匿之处以后,便可按图索骥,派人四出寻访梁山后代。一旦将这一百零八名英雄罗致到红巾军中,还愁大业不成?
不过,眼看离开乌桥镇大营有日,四周强敌环伺,军中群龙无首,一旦有事,后悔何及?想到此处,他不觉忧心如焚,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凝神注视着金克木与宋碧云,恨不得立时便能知道那桩大秘密,然后挟着这绝世秘宝凯旋回营。正在满厅群豪焦虑等待之时,忽见那金克木一把掀开宋碧云,向前走了几步,倏地站住,直瞪双目,嘴唇蠕蠕抖动。忽地双目发直,口泛白沫,大叫一声,“砰”然一响,直僵僵地倒在当厅。
这一骤变,实在大出群雄意外。众人正要一拥而上,只见宋碧云双手一挡,含笑说道:“众位好汉,这金老伯自幼患有癫痫之疾,只因连日奔波,惊吓劳累,加之适才拆解这箭囊上的古怪文字,耗神过度,旧疾突地复发。只须调养数日,便可痊愈。”
众人舒了口气。忽听有人高叫:“兀那宋旗首,箭囊上的古怪文字可曾拆解明白?”
宋碧云沉静自若,说道:“大哥休要急躁,这箭囊上的奥秘精深莫测,岂是一时可以拆解?”说着,她转向刘福通、张士诚道:“二位大龙头,拆解奥秘尚须时日,两支义军岂可多日无主?休要为了区区箭囊,误了抗敌大计,请两位大龙头先将众兄弟带回驻地,只待那古怪文字拆解明白,小女子便向二位禀报详情,他日再聚群雄,重摆香案,与天下好汉分享这举世瞩目的武林奥秘!”
一席话直说得满厅群雄目瞪口呆,大扫兴致。只听刘福通扬臂说道:“宋旗首瞻念大局,言之有理,红巾帮的弟兄们随我回返乌桥镇老营!”说毕,袍袖一甩,率着红巾军众好汉奔出庭院。
张士诚眼看手下弟兄群情汹汹,兀自犹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