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秦梅娘痛洒红衫泪 施耐庵聊作虎帐吟
重,肩头、手臂、膝头被紧紧缚住,便有撼山之力也无法使出,她直挣得浑身酸软,热汗淋漓。
施耐庵一见,心下又动了怜悯,不觉俯身问道:“大姐,这绑绳乃是连环扣,愈挣愈紧,休要累坏了身子。”
秦梅娘眼往施耐庵一瞟,双目转了一转,忽地皱着蛾眉说道:“施相公,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应允?”
施耐庵道:“只要晚生能做到的,一定答允。”
秦梅娘嘴唇动了一动,讷讷地说道:“施相公,此事怎好出口?小女子绑缚了半夜,一时内急,欲到附近、到附近……”说着说着她又低下头去,身躯扭动,眉头皱得更其紧了。
施耐庵初时听得木头木脑,仔细品味,忽地明白秦梅娘的意思,一是却踌躇起来:原来这女子要方便,手脚绑缚,委实是无法行动。可是,徐文俊再三嘱咐要好好看守,怎能随便替她解缚?
正想着,那秦梅娘在地上蹬脚扭腰,竟自哼哼起来。施耐庵不忍瞧她那样儿,心下一横:人乃血肉之躯,怎忍得如此痛楚,便是天牢里的死囚,亦须行个方便。何况徐文俊只是叫自己看住这女子,便是松个绑,没的便叫她逃脱了?想到此,他将倒缚在地上的秦梅娘轻轻抱起,扶坐在一株树干上,然后对她说道:“大姐休怪,晚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权且行个方便,只是将你这腿上的绑绳解一解,手腕上的裙带松一松,胸口、臂上的绳子只好留在身上,晚生远远地牵着,大姐一旦了事,便回到此处,休要生了逃走的妄念,教晚生无法交待。”
秦梅娘连连点头,长发抖得“刷刷”乱响,一叠声答道:
“施相公慈悲胸怀,小女子没世不忘,怎敢再生妄念!”
施耐庵微微颔首,便踅到秦梅娘身后,找着那根裙带的绳头,先松她手腕上的绑绳,然后又解了捆在腿上的裙带。秦梅娘撑着树身,艰难地站起,呻唤一声。那红罗长裙一旦撒开,立时便软软就撒满一地,秦梅娘双臂反翦,手腕已能活动,她曳着长裙走得几步,忽地柔声唤道:“施相公,请过来帮俺再松一松这臂上的裙带。”施耐庵只道她行动兀自不便,便将那绑绳绳头系在树上,走近几步,问道:“大姐,哪里还须松绑?”
话音未落,只见那秦梅娘忽地身腰疾扭,只听得一阵轻罗的窸窣之声响过,施耐庵只觉得眼前一抹红影闪过,那秦梅娘手腕疾动,红罗长裙中倏地飞出一只脚来!施耐庵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丹田穴上早已重重地挨了一脚,他霎时两眼一花,腰腹一麻,倒在地上。
秦梅娘一阵嗤嗤冷笑,弯过松开的手腕,迅疾地解开了缚在双臂、胸口上的裙带,猛地转过身来,柳眉倒竖、星眼怪睁,胸脯疾骤起伏,嘴角露着嘲笑,适才倒缚在地上那凄苦娇俏、楚楚可怜的神情早已不见,又换上了当日埝头集客栈中那一副狰狞面目,她揉了揉被缚麻了的双臂、手腕,对施耐庵怪笑道:“臭穷酸,亏你还在江湖上行走,姑奶奶略施小计便诳了你!多谢松绑之恩,俺秦梅娘此刻便要来谢谢你了。”说着,走过来,一把抽出施耐庵腰间湛卢剑,伸出纤纤食指,“铮”地弹了一记。
施耐庵被她冷不防踢中大穴,浑身不能动弹,心里头恨道:好个阴毒女子,竟然如此卑鄙,悔不该心生怜悯,为她松绑,此时自食恶果。
秦梅娘又瞟了躺在地上的施耐庵一眼,长发拂风、星眼乜斜,红罗长裙“唰唰拉拉”地曳着满地蔓草荒藤,一步步走将过来。堪堪走到施耐庵面前半步左右,她忽地一把扯落肩上的猩猩毡大氅,窸窸窣窣褪下红罗长裙,手腕一抖,挽了几挽,“呼啦”一声扔到树丛之中,嘴里咕哝道:“只怪盐贩子这条长裙子裹手绊脚,害的姑奶奶今日栽在那丑汉手里!”说着,双眉一挑,脸露狞恶,手中湛卢剑划了一道弧线,“嗖”地直指施耐庵眉心,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