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述痛史梅娘饮血 葬红裙耐庵悟道
使奸么?”
秦梅娘仰起脸,叹道:“小女子不敢。前次曾骗得你为俺解缚潜逃,不女子已是后悔不迭,怎敢再作此想?不过,此番俺真的逃不了了,那位姓徐的好汉在缚俺上马时,已然将俺这两根琵琶骨挑断了。”
施耐庵听毕犹自不信,走到她身前俯身一看:只见她罗衫斜褪,凝脂般雪白的胸脯上方果然有两个深深的刃伤,翘出白生生的两根琵琶骨,淋漓的鲜血早濡湿了半边罗衫。他心中不觉暗暗佩服徐文俊手段的厉害。
秦梅娘又求道:“施相公,小女子武艺全失,已成废人。此刻,求你将俺解了绑缚,一不为脱逃,二不为求生。小女子已是将死之人,意欲借这最后的一刻,把满腹苦衷与相公细细地述说。”
施耐庵想了想:这女魔头挑断了琵琶骨,的确是逃不了,如此紧紧捆绑,她讲话确也吃力。想毕,他便解开了扣在她喉间的裙带和紧紧勒在胸乳下的缚绳。不过,为了防备万一,他不敢再去解反翦缚着她双臂和兜裙捆住她双腿的那条裙带。
解开了喉头和胸口的束缚,秦梅娘不觉舒了口大气,鼻息血脉稍稍通畅,脸色也渐渐红润,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长发一甩,圆睁两只失神的眼睛,仰天叫道:“苍天苍天,俺秦梅娘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叫毕,旋即满眼含泪,絮絮地讲出一番话来。
九年前的一个隆冬,闽西的一片白茫茫的旷野上,行着两个凄凉可怜的人儿。这一年夏秋,漳州、南靖一带遭了泼天大饥荒,入冬之后又下了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雪,真是赤地千里,饿殍遍地。这两个人便是从深山中出来乞讨的饥民,一个年约三十的中年妇人是在增城起义时被官兵杀死的梁山后人欧光弼的妻子魏氏,另一个年约十岁的女孩便是与欧光弼一同殉难的梁山后人秦嗣杰的遗孤秦梅娘。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冲风冒雪,沿村乞讨,无奈这饥馑之年,哪里还能讨到吃的?两上踉踉跄跄,一直去到天宝镇上,挨不住饥寒,来到一幢朱门大户之前,高声乞讨。没多久,门内便走出一个貂裘锦袍的人来,仔细打量了两个乞丐一阵,竟然发了善心,将他们唤进门去,不仅搬来了饭食,亦且生了炭火。那富人笑嘻嘻地抚着秦梅娘的头说道:“这小姐长得好俊,在下正缺个女孩儿,你们便留下吧!”
那魏氏只道他讲着耍子,先答应下来,弄些酒食,从容再带梅娘回山去与那一众烈士遗属相聚。
于是,魏氏与梅娘便勉强在这大户家里过了数日,那富人也委实缺个女孩儿,鲜衣美食、心肝肉儿地把个小梅娘哄得宝贝似的。谁知有一日魏氏正自梳洗,那富人竟悄悄摸过来欲行非礼,魏氏一怒之下,拉着梅娘便出了门。那富人恼羞成怒,自然也粒米寸丝未曾施舍。
两个人又踏着冰雪沿村乞讨,却哪里再寻得到这等际遇,自然是冻饿难耐,愈走愈衰弱,及至走到离漳州府十余里地面的一条官道上,那魏氏便已奄奄一息、瞑目待毙了。小梅娘纤纤弱质,哪里经过这等惨境,望着白茫茫的旷野,真个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只有哀哀痛哭。
正在此时,一队轻裘肥马的人恰好路过此处,一见这两个女子,立时围了拢来,其中一个丰颐广额的人仔细端详了小梅娘一阵,抚着她的头顶连劝带哄地问了几句,立时用皮袍将她裹住身子,其时魏氏已然断气,那人便命人匆匆掩埋了她的尸体,将小梅娘抱上马背,舟车辗转,一直带到了京城,住进了一所深不可测、豪华无匹的官邸。
这小梅娘立时从黄连窝跳进了蜜糖罐里。也不知什么缘故,偌大个府邸里上上下下竟把她众星捧月般地侍候起来,每日里饫甘餍肥,穿的绫罗绸缎,吃饭有人喂,上轿有人扶,一个小乞丐霎时变作千金之体,把个小梅娘直喜得心花怒放,恍然一脚踏进了天堂。
其实她哪里知道,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