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荒岗古庙义士歼仇 小镇秘宅书生探奇
平伸,他略抖一抖剑圈,大步直进,剑尖如奔雷闪电直点红衣女子的眉心。
红衣女子一见,不觉嗤嗤一笑:“这书呆子出剑竟然如此拙劣!只道他这一剑是什么精妙绝技,哪知竟是如此平易普通!这时,一直站任阶砌上冷眼旁观的那位白衣白裙女子早已看出胜败,不觉脱口叫道:“相公下手休要忒毒!”就在那红衣女子左手刀贴上剑刃,右手刀堪堪便要劈到施耐庵身躯之际,她猛地觉着左手那股“嗖嗖”寒风堪堪袭到颈脖,森森霜刃已触及肌肤之际,那柄剑忽地收势上挑,削下了她发际那枝赤金打就的红梅花。红衣女子只吓得心房“怦怦”乱跳,一踊身跃出了圈子。
此刻,金铁交鸣之声甫歇,雅洁的庭院一时显得十分幽静。红衣女子惊魂甫定,脸色羞惭,手执双刀呆呆兀立。
施耐庵收势拂袍,还剑入鞘,意态闲适地站在当院。稍顷,只见那白衣女子裙衫飘飘,从容不迫地从大厅前的阶砌上缓步走下,来到适才二人激斗之处,俯身拾起被湛卢剑削下的那朵赤金红梅,端详一阵,对红衣女子说道:“妹妹,还不快去谢过这位大哥不杀之恩。”
红衣女子又羞又气,忸怩不语。
施耐庵说道:“大姐既然交过手,晚生侥幸,此时若无他故,晚生便要告辞了!”
红衣女子悻悻说道,“恕不远送!”
施耐庵闻言,撩袍举步,便要离去。
忽听一声呼唤又在身后响起:“大哥且慢,还有小女子一关未过哩!”
施耐庵心下一惊,回身望去,只见那白衣女子早已走到跟前,手里不知何时捧着两个髹漆檀木小盒,裙带飘飘,神态优雅,一双晶莹的眸子里显出不容置辩的神情。
施耐庵呐呐问道:“怎么,大姐也要与晚生交手么?”
白衣女子微微笑道:“非也!小女子这里有围棋一副,愿与相公纹枰切磋一局,倘若胜了小女子,相公悉听尊便!”
施耐庵心想:这两个女子煞是古怪,说好了比武赢了悉听尊便,此刻又翻出花样,要手战斗棋,看来今日麻烦不少。
他略略沉思片刻,觉着这白衣女子口气谦和,仪态娴雅,却之未免不恭;加之这纹枰斗棋,乃是往日在黉门中操习已久的技艺,多日不下,此刻竟然觉着技痒难耐。此时有闲庭幽院,不妨下它一局,也可驱除多日的劳碌。想到此处,他欣然答道:“大姐既然有此雅兴,晚生理应奉陪。”白衣女子赞声“好爽快”,引着施耐庵走到右侧回廊之下。日见凭栏放着一张红木小桌。两侧摆着红绒包裹的锦墩,小桌上早铺好了一副赭色贡缎的棋盘,那横横竖竖的三百六十一个棋目竟是用金色丝线绣成。缎子棋盘四角压着缕刻着狮头的田黄石镇纸。望着这雕栏静院,面对这别具风格的棋桌,施耐庵益发兴致勃然,对白衣女子道声“请”,正襟坐上了锦墩。
一时间,那径尺见方的棋盘上金戈铁马、合纵连横,隐隐有风雷之声。约摸两个时辰,棋枰上的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中,处处燃起战火,无一区不陷入“金鼓”杀伐之境。
白衣女子正自凝思默想,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哎呀不好,这局棋输得冤枉!”
白衣女子回头一看,只见红衣女子满脸沮丧之中,指着棋枰又道:“姐姐,你输了!”
白衣女子俯身一看,只见东角上那一线黑棋早已陷入重围,只要再补上一目,这局棋果然胜负已判。
此刻,只见施耐庵捂着肚腹,一手拈着棋子,正瞅着那白棋链上的唯一缺口,作势欲下。
白衣女子见大势已去,回天无力,不觉长叹一声,褰裙而起,双手一推棋枰,轻轻地说了声:“相公好棋艺,小女子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