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密语窃窃惊怪杰 墓碑历历会群雄
施耐庵见白衣女子推枰认输,不觉舒了口长气:这一局棋下得实在难挨,输赢倒在其次,肚里的饥火里真真叫人无法忍耐。
此刻,他忙忙放开捂着肚腹的手掌,有气无力地唱了个喏,说道:“大姐生死之际让了一着,这局棋倒是你赢了!”
那白衣女子这局棋输得稀里糊涂,心中窝着一团火,又不好发作。她尤其耿耿于怀的,却是最后那几着臭棋,仿佛着了鬼迷,连自己都不知是为何要那般胡乱落子。
她顾不得落败之后羞红满面,呐呐地问道:“相公休要过谦。小女子失着认输,不过还请相公给俺说个明白,你最后几着,又是嘴里咕哝,又是扭腰捂肚,又是蹙眉皱额,又是唉声叹气,这是何种怪异的下棋之法?”
施耐庵一听,顿时觉着哭笑不得。适才她下了那大大的一个败着,竟然是被自己的怪异模样搅得神智涣散,将忍饥挨饿的苦状当成了下棋高招,真真是叫人好笑。
他忍住腹中饥饿,只恐说起来又是缠夹不清,只得含含糊糊地“唔唔”两声,连连说道:“唔唔,没有什么,晚生不过侥幸取胜,侥幸取胜!”
谁知那红衣女子却一把攥住施耐庵的衣袖,风风火火地嚷道:“你这书呆子也忒悭吝,既然俺家姐姐服输求教,你就把怪棋教她几招!”
施耐庵腹饥如绞,肠鸣似鼓,一边挣扎,一边唔唔地嘟哝道:“小大姐,区区小技,实在是不足挂齿!”
红衣女子双目含怒,忽地又抽出双刀,冷不丁架在施耐庵颈上,喝道:“想不到你这书呆子,竟然如此塌了俺姊妹俩的面皮,再不讲出来,俺便宰了你!”
施耐庵连连叫道:“小大姐,俺这棋……棋……棋艺怪招,委实是说不得的,说不得的。”
红衣女子扬颔斥道:“什么泼天大的怪招!说不得也要说!
俺姑娘偏要听个清楚明白!”
施耐庵道:“二位大姐真的要听?”
红衣女子道:“真的要听。”
白衣女子道:“相公但讲无妨。”
施耐庵道:“若是讲了出来,二位大姐不笑话晚生?”
红衣女子笑道:“你这呆子真真可笑,传授棋艺,俺怎会笑话?”
施耐庵忸怩一阵,此时疗饥要紧,哪顾得有辱斯文,嗫嚅半晌,方才低头说道:“唉唉,说来惭愧,俺自晨至晚,水米尚未沾牙,这肚子在唱大戏哩!”
这话一说出口,两个女子兀自咂摸着滋味,及至回过神来,不觉笑得前仰后合,半晌都缓不过气来。
施耐庵一时手足无措,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喃喃地咕哝道:“说过不许见笑,二位大姐毁诺了。”
白衣女子先止住笑意,说道:“大哥何不早言,既然腹内空空,说出来,俺姊妹们也不好意思与你赌赛了。”
红衣女子一步上前,抓住施耐庵的袍袖,拽住他便要前行,一头嚷道:“好一个陈蔡绝粮的孔圣人,既然文武两道都赢了俺姊妹俩,该你有好口福!走,俺家厨下正熬着热腾腾腊八粥,俺与你盛三大碗去!”
施耐庵此时早饿得两眼昏花,见两个女子情词恳切,也顾不得许多礼性,撩撩袍襟,跟着两个女子朝廊下走去。
恰恰走了两步,猛听得花厅内响起一声低喝:“慢!”
三个人闻声,不觉同时驻步。
施耐庵回身一看,立时惊得呆了:只见花厅内缓步踱出一个人来,步态稳重,一双眸子精光灼人,声音低沉而洪亮。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酒楼门口摆摊算卦的先生。
只见他缓缓走近施耐庵身边,捋须问道:“未行宾主大礼,怎可冒昧叨扰俺的酒饭?”
施耐庵不知所以,期期艾艾地答道:“仁兄所责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