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吴铁口立威饮马川 灶上虱笑毁绝命桩
头喝道:“左右,速速为俺上刑!”
燕衔梅愣得一愣,忽然回过身来,对着满厅群雄嗔目大叫道:“众位大叔大哥在上,你们哪里晓得,那抛下老弱妇孺、违背军令的是俺!将家眷送入元兵虎口的是俺!坏了义叔破敌大计的是俺!俺是千古罪人,俺理当伏法!众位大叔大哥,你们都来劝一劝吴义叔,就叫他成全了小女子这一片赎罪之心吧!”
这一番话说得满厅壮士恍然大悟。原来,今日之事,颠三倒四,竟是系在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儿身上。
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时都哑口无言,默然相对。
只有时不济抓耳搔腮,暗暗跌足。施耐庵、郭云、吕俊手心里都攥出了汗来。
石惊天听毕叫道:“吴大哥,燕侄女话已言明,你也该让出这桩了罢!”
晁景龙也道:“大哥,罚当其罪,燕侄女已然承认,你还要坚执受过,只怕难以服众!”
只听“吴铁口”站在“绝命桩”上,呵呵一笑,对满厅众人说道:“列位弟兄,燕侄女所言,句句是真,不光是俺一人,便是时家兄弟、施相公和两个侄儿都可作证!”雷振塘闻言叫道:“既然如此,吴大哥为何要自己受刑?”
“吴铁口”道:“不过,按律讲来,今日受罚之人,决不应是燕家侄女,而恰恰是俺!试问,燕家侄女身为未成年女子,初出茅庐,未经大阵,为报父兄之仇,助众好汉一臂之力,在那河滩之上拼力杀贼,于情于理,又有何罪?”
人丛中有人高声叫道:“她不该抛却一门老弱,违了将令!”
“吴铁口”朝那发出叫声之处点点头道:“着啊!俺身为一军主帅,从未与侄女儿宣讲军纪法度,却在仓卒之间授以重责,其罪一也;俺既为侄女儿养生之叔,应知这女孩儿顽皮性情,血气之勇,却在未经思虑之际,忘了她这桩秉性!其罪二也。俺身为谋主,忝为执法,既失教于前,又苛责于后,如此重要战事,竟然用人不当,以至铸成大错!军法云:法不施律外之人,故尔燕家侄女并无罪责。军法亦云:一卒之失,罪在首将;一军之失,责在主帅。列位弟兄,今日站上这‘绝命桩’之人,难道不应是俺这个无能的一军之主么?”
这一席话说得出人意料之外,又尽在情理之中,满厅好汉一听之下,不觉连连点头,有几个竟然伸出大拇指,“啧啧”赞叹起来。
众人正议论纷纷,只见一条瘦瘦的人影倏地一闪,立时站到了“绝命桩”前,对着“吴铁口”深深一揖,说道:“吴大哥,你律己从严,甘当罪责,胸襟宏大,义气如山,今日叫俺时不济大大地长了见识!”
他说着,一把扶住燕衔梅的肩膀,又道:“不过,任凭大哥你说上天去,这站桩的份儿也轮不上你!而是该由俺这干女儿过过瘾儿!俗话说:该打的是丢羊的孩子,丢羊的孩子该打!不过,大哥看在俺时不济无儿无女的份上,就饶了这一回罢。”
“吴铁口”头颈微仰,冷冷不言。
时不济又道:“大哥,今日之事阴差阳错,最后是打走了狼又找回了羊,孩子却吓的哭一场,把戏也该收收场!大哥,倘若你身为主帅,想要执法立威,俺这干女儿是打是罚,明日慢慢商量!”
“吴铁口”冷峻地说道:“时家兄弟,这是在聚义厅上,你休要贫嘴聒舌。”
时不济唧唧一笑,说道:“大哥,既然你执意要代人受过,那俺代有罪的干女儿谢过你了!”说着,他浑身抖得一抖,竟然从那双小眼里挤出两滴泪来,装模作样地朝“吴铁口”作了个长揖,说道:“好大哥,你去了,去了,唏唏,俺时不济不能与你厮守了,明年的今日,唏唏,兄弟俺再到这‘绝命桩’前,给你奠三杯清酒,点一炷瓣香,以报今日庇护干女儿之恩,以了俺兄弟结拜之义。”
说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