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投大营凌元标毁家 探小阁卢起凤骇目
“二位快随俺去见朱家伯父罢!”长裙飘飘,率先奔进了村子。
三个人曲曲弯弯,转过几处竹林巷陌,来到一座青瓦粉墙的宅院前,只见门前踞着两只石头狮子,两扇朱漆大门却紧紧闭着。燕绿绫上前拍了拍兽头门环,里面却无有丝毫响动,心中犹疑,在门前怔得一怔,施耐庵、孙不害早走了上来,诧声说道:“奇怪,大白日闭着两扇门,敢莫是家中无人么?”
燕绿绫摇摇头道:“伯父退隐林下。年事已高。平日是不出门的,他家有个老苍头,老实忠厚,家中一草一木都守得牢牢的,决不会只留座空宅。”
孙不害生性急躁,耐不住性,早跨上一步,便要去撼那两扇大门,谁知他尚未用足三成力气,红漆大门“吱呀”一声便轻轻开了,几乎把他闹了个趔趄。
三个人惴惴地走进宅院,展目一看,不觉心中纳罕,庭院里墙漫苍苔,径埋荒草,窗棂廊柱上到处牵着蛛网,只剩下树叶摇风,珠帘弄影,却哪里见得到一点生人的气息?
燕绿绫心中益发诧异,仿佛觉出了一丝不祥之兆,急急地撩起长裙,奔入厅堂,沿路呼喊着:“朱老伯,朱老伯!”霎时便转入了回廓。
施耐庵、孙不害二人亦被这神秘气息压抑得心头怦怦乱跳,见燕绿绫只身奔进厅堂,哪里放得下心来,两人对视一眼,说声“快”,便一前一后也跟了进去。
施、孙二人登上阶砌,穿过花厅,转过回廊,起先,还隐约听得见燕绿绫那长裙的窸窣之声,奔过前厅,那声音倏地消失,二人展目一看,眼前却是一派小巧玲珑的花园,只见假山叠翠,花木扶疏,清泉溅玉,曲径通幽,却哪里有燕绿绫的影子?
施耐庵心中一沉,对孙不害悄声说道:“孙大哥,你看除了这小小一派庭园,宅院已到尽头,燕大姐却如何失了去向?”孙不害亦自惊疑,他想了想,指着花园说道:“且休管他,先去园子里瞧瞧,兴许她正在里面也未可知。”说着,两个人奔入园内,刚刚转过两座假山,猛听得孙不害叫了起来:“施相公,快来瞧瞧,这是什么人?”
施耐庵闻声奔近,顺着孙不害手指的方向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只见太湖石的夹缝里,塞着一个人,看年纪约摸六旬以上,扎一幅皂布幞头,穿一领皂布短褐,扎撒着一把花白短须,胸口上插一柄蒙古长刀,身下汪着的凝血沾湿了偌大一片草丛,看样子已被杀死多时。
施耐庵瞧了一眼,心中不觉惨然,连忙转过头去,低声说道:“看样子,此人便是燕大姐所说的朱家老苍头,不知哪个丧尽天良的恶贼,连一个耄耋之人也不放过。”
孙不害折下一丛树枝,将那老苍头的尸体盖住,咬牙切齿地恨道:“这些畜牲,俺遇上定将他剁成肉酱!”
施耐庵又望了望这气氛诡异的空宅,双眉紧蹙地说道:“嗯,看来朱家已遭惨变,这座宅院凶多吉少,燕大姐只身出没,我们还是快些找到她,以免又遭不测!”
孙不害听了此言,亦自浑身起栗,他也不答话,轻轻掣出腰间朴刀,施耐庵也反手从背后拔出湛卢剑,两个人拉开距离,一前一后,沿着那小花园小心翼翼地搜寻起来。
搜着搜着,忽然眼前一亮,蓊蓊郁郁的绿树丛里竟冷古丁显出一座小小的阁子,尽管高不过丈余,宽不过一寻,却是碧瓦金甍,雕梁画柱,一色朱漆亮槅子门半开半掩,施、孙二人恰才奔上台阶,那孙不害眼尖,忽地指着阁子内轻声叫道:“施相公,你瞧那是什么?”
施耐庵听他叫得古怪,急忙抬头顺着孙不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半开着门的阁子里,正中摆着一张髹漆八仙桌,两旁倚着两把太师椅,桌子上搭着一幅杏红镶金锦缎帐幔,软软地垂到地上,正自微微飘荡,施耐庵见那帐幔颜色鲜艳,仔细一瞧,心中却是“咯噔”一声,这哪里是什么帐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