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张五嫂漫开骡马店 李黑牛大闹觅儿铺
命俺滞留山东,协助施相公去梁山故垒取那白绢,昨夜已先到了戴大哥这里,不期此刻相会!”
潘一雄也奔过来,抓着施耐庵的手嚷道:“施相公,近日可好?”
一句话勾起施耐庵的心事,想起离开朱家庄后的种种经历,不由得热泪满腮,呐呐地说道:“惭愧!费了许多周折,尚未走到梁山,晚生有负众望!”
那黄脸军官插上来说道:“众位有话慢慢叙谈,请到这边来。”
说着,领着众人转过两个巷道,只见一个深深的穹庐下早已摆好了酒菜,黄脸军官招呼众人坐下后,从怀中掏出那壶从纯阳楼斟来的佳酿,说道:“施相公,休怪俺鲁莽,纯阳楼前抢来的这壶酒,正好为众位接风,只可惜那黑兄弟没有口福!”
说毕,与众人斟满杯,朗声说道:“为重振梁山雄风,为抗元大业,干了这一杯!”
众人一饮而尽,施耐庵望着那黄脸军官说道:“足下行迹奇异,不知如何称呼?”
宋碧云听了,不觉莞尔一笑,说道:“这便是名震山东的‘追风校尉’戴逵戴大哥,当年梁山泊大寨‘神行太保’戴宗老英雄的后人!”
施耐庵一听,不觉肃然起敬,忙忙地斟了一杯酒,递到戴逵手中,说道:“晚生有眼不识泰山,敬此一杯,以表微衷。”他看着戴逵喝完酒,续道:“戴大哥,今日幸会,倒有许多哑谜难解,可否请指点迷津?”
戴逵笑道:“不知施相公有哪几桩不解之事?”
施耐庵道:“戴大哥身为英雄后裔,不知缘何却成了朝廷的典狱军官?这是一;晚生与你素昧平生,你却如何对俺来历行踪了如指掌?这是二;晚生好好儿地赶往梁山,你却为何要在纯阳楼前设下埋伏,将晚生拿到此处?这是三;在马庄驿街头你言明与黑牛兄弟赌斗三百回合,如何却先期回了牢城营?这是四;宋旗首远在济南,潘总管远在乌桥,如何倏忽间来到了济州?这是五。这五点疑窦,实在叫人费尽猜详,请戴大哥一一剖析明白。”
戴逵听毕,又干了一杯酒,揩了嘴唇,掐着两根指头,不慌不忙地说出一番话来:
“说起俺的身世,那也是一言难尽!自从俺那远祖戴宗跟随梁山泊宋江举义失败之后,儿孙们恨朝廷背信弃义,发誓要与那些昏君奸臣们做对到底。可是,当时宋室江山风雨飘摇、绿林义师偃旗息鼓,想找个报仇雪恨的时机,可哪里寻得到?”
说到此处,他顿得一顿,干了一杯酒,又说道:“忽然有一天,俺那常年在外经商的曾祖父的祖父,也就是俺的五世祖戴戡从燕山以北回到家里,十分神秘地告诉家人一个消息,说是大漠上兴起一支民族,励兵精武,行仁布义,要作赵宋朝廷的对头,俺这戴氏门人要想报仇,应该投奔这股人马,借他们之手,斩尽奸佞。当时大家报仇之心太切,也不问青红皂白,便有两三人投奔到了元兵的帐下。那戴戡先辈凭着一身武艺,竟然博得个七品校尉的头衔。”
说到此处,只见那潘一雄怒冲冲拍案而起,叫道:“你的这些祖辈真真糊涂,竟然弃了衣冠风俗,去认贼作父?!”
戴逵长叹一声,说道:“的确是如此。不过,当时在元人军中,俺的那些祖辈没有残杀一个无辜百姓,只是杀了几个平素劣迹昭彰的贪官污吏,猾胥劣绅。待到元人一统天下,坐了龙庭,他们目睹蒙古贵戚们飞扬跋扈、搜刮聚敛、欺压汉人的情景,方才大悟,知道走错了路子,当了为虎作伥的卑劣小人。
“又过了许多年,有一日,那是一个风雨如磐的暗夜,俺父亲突然从任所赶回家乡,召齐了戴家一门四十余口,齐齐跪在祖庙前,披发袒肉,对着祖宗神位惨声叫道:‘列祖列宗神灵在上,不肖子孙鬼迷心窍,为元人暴政效力了六十余年,九死难赎其罪。今日齐集满门,沥血谢罪!’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