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制的威士忌烈酒。镇上没有人有足够的勇气告诉拉德利先生他的儿子结交了一些狐群狗党。
一天晚上,这伙人一时心血来潮,开着一辆借来的小汽车在广场上倒来倒去。梅科姆镇的老法院差役康纳先生企图逮捕他们,但他们拒捕,后来把康纳先生锁在法院的厕所里。镇上的人认为不惩办一下这帮人不行了。康纳先生说,他认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他决心承担责任,决不让他们逍遥法外。因此这些青年人被带到法官面前,罪名是破坏秩序,扰乱治安,聚众斗殴,在女人面前或女人能听到的地方使用下流的语言。法官问康纳先生为什么控告里包括最后一条罪状,康纳先生回答说,他们叫骂的声音那么大,他敢肯定,镇上的每个女人都听到了。法官决定把他们送往州立工艺劳作学校——有时候,青年人被送到那儿纯粹是为了供给他们饭菜和舒适的住房,那儿根本不是监狱,呆在那儿一点也不丢脸。但是拉德利先生的看法完全相反。如果法官释放亚瑟的话,拉德利先生愿意保证亚瑟不再惹麻烦。法官知道拉德利先生会恪守诺言,便很高兴地把亚瑟放了。
其他青年人到了工艺劳作学校后,接受了州内第一流的中等教育。其中一个最后在奥伯恩半工半读完成了工程学校的学业。从这以后,每周其他几天也和星期日一样,拉德利家总是门户紧闭。拉德利的小儿子有十五年没有露面。
但是有一天(这一天在杰姆的记忆中已经淡薄),好几个人听到了布•拉德利的声音,并且还看见了他。但杰姆没赶上。他说,阿迪克斯从来不大谈拉德利家里的事:每当杰姆问他时,阿迪克斯的唯一答复就是要他别管别人的事,拉德利家的事留给他们自己去管,他们有这个权利。但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杰姆说阿迪克斯摇着头,嘴里说;“嗯,嗯,嗯。”
杰姆的大部分消息都是从斯蒂芬尼•克劳福德小姐那儿得来的。她是邻近的一个泼辣的女人。她说,这事的前前后后她都知道。据她说,有一天布•拉德利正坐在客厅里,从《梅科姆论坛报》上剪下一些消息,准备贴到剪贴本上,他父亲进来了。他父亲在他身边走过时,他用剪刀捅进他父亲的大腿,然后拔出来,在自己裤腿上擦了擦,又继续去干他自己的事。
拉德利太太尖叫着冲到街上,说亚瑟要把全家人都杀掉。但是司法官赶来时,发现布正坐在那儿剪他的论坛报。那时他三十三岁。
斯蒂芬尼说,当时有人建议,把布送到塔斯卡卢萨精神病院去过几个月可能会有好处。可是,老拉德利说,他们家的人是不会去精神病院的,因为布并没有疯,只是有时容易激动罢了。他承认把布关起来是可以的,但又坚持布不应该受到指控:他不是罪犯。县司法官不忍把他和黑人关在同一个监狱里,于是把布关在县法院的地下室。
布是怎样从地下室放出来,又怎样回到家里,杰姆已记不清楚了。斯蒂芬尼•克劳福德小姐说,镇上的官员告诉拉德利先生说,如果不把布带回去,布会在发霉的潮湿中死掉。再说,县里也不能老是白白地养着他。
谁也不知道拉德利先生使用了什么恫吓手段使得布不再露面。杰姆猜想拉德利先生大部分时间都用链条把他拴在床上。阿迪克斯否定了这种猜想,认为不是那么回事,说还有其他办法能使人变成幽灵。
我清晰地记得拉德利太太偶尔打开前门,走到前廊边上,用水浇她的美人蕉。但是每天我和杰姆都能看到拉德利先生进城又回来。他很瘦,脸上皮肤很粗,双目无神,甚至不反射什么光线。他的颧骨很高,嘴很大,上嘴唇薄,下嘴唇厚。斯蒂芬尼•克劳福德小姐说他诚实正直,只有上帝的话才是他唯一的法则。我们相信这位小姐的话,因为拉德利先生的姿势总是笔直笔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