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经说了,我们那天用不着上学,一晚上没睡觉,上学也学不了什么。卡尔珀尼亚叫我们把前院打扫干净。
莫迫小姐的太阳帽外面冻了一层薄薄的冰,就像琥珀中的一只苍蝇似的。我们不得不在土堆里挖找她的剪刀,我们看见她在后院,呆呆地凝视着她那冰冻了的被烧焦的杜鹃花。
“我们马上把您的东西还给您,莫迪小姐,”杰姆说,“我们真为您难过。”
莫迪小姐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常见的笑容。“一直想要个小点的房子。想一想,院子再大一点,我就有更多的地方种杜鹃花了。”
“您并不伤心,莫迪小姐?”我惊讶地问了句。阿迪克斯说她的房子几乎是她所拥有的一切。
“伤心,孩子?哎呀,我恨透了那间旧牛棚,我想过不知多少次了,自己点把火把它烧掉吧;要不是担心他们会拘留我的话,我早就动手了。”
“可是……”
“别为我担心,琼•路易斯•芬奇。有些办法你还不知道。我呀,我要建一栋小房子,找几个房客……对了,我要有一个亚拉巴马最高级的院子。等我动起手来,贝林格雷思那些院子就会显得太渺小了。”
杰姆和我互相看了看。“火是怎么着起来的,莫迪小姐?”他问。
“我不知道,杰姆。可能是厨房里的烟道引起的。昨晚上我把栽在盆里的花放在那儿,生了一炉火。琼•路易斯小姐,听说昨晚上你们碰到一位没预料到的伙伴。”
“您怎么知道的?”
“阿迪克斯早上到镇上去的时候告诉我的。告诉你们实话,我要是跟你们在一块儿就好了。要是我在的话,一定会感觉到并转过身去的。”
莫迫小姐使我莫名其妙。她的大部分财产都已化为灰烬,她那可爱的院子已变为废墟,可她对杰姆和我的活动还这么感兴趣,她还是这么活泼热情。
她一定看出我有些迷惑不解。她说:“昨天晚上我唯一的担心是这场火引起的混乱和危险。这条街上所有的房子都有可能被烧掉。艾弗里先生得在床上躺一个星期——他年纪太大了,不能干那样的事。我跟他这么讲了。等我手头的事一做完,斯蒂芬尼•克劳福德又不在旁边看着时,我要给他做个‘莱恩’饼。三十年来,那个斯蒂芬尼一直想学会我的制作方法,要是她以为我和她住在一起就会告诉她这个方法,那她就想错了。”
我想,即使莫迪小姐改变主意,把制作方法告诉她,斯蒂芬尼小姐也是学不会的。莫迪小姐有一次做这种饼子时让我看见了:除了其他配料外,这个方法需要一大杯糖。
这一天十分寂静。空气又寒冷又清新。法院大钟在报时前发出的丁当声和乐曲声都能听清楚。莫迪小姐的鼻子的颜色是我从没见过的。我问了问她。
“从早上六点钟起我就在外边,”她说,“我现在一定冻伤了。”她举起手,手掌上布满了细细的线条,那是棕色的脏东西和凝固的血浆构成的。
“您把手弄成这样,”杰姆说,“您为什么不叫个黑人?”又说,“为什么不找我和斯各特?我们可以帮忙的。”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并没有要做出牺牲的口气。
莫迪小姐说:“谢谢你,孩子。可你们那边有你们自己的事。”她朝我家院子一指。
“您是说那个阴阳人吗?”我问,“那没有什么!我们一下就可以把它堆起来。”
莫迪小姐的目光低下来盯着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突然,她抱着脑袋大叫起来。我们离开她时,她还在抿着嘴轻声地笑。
杰姆说不知道她怎么了——莫迪小姐就是那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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