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说逐行领唱?”
“这就叫逐行领唱吗?”
“是,这叫逐行领唱,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是那样干的。”
杰姆说他们似乎可以从捐献里省下一年的钱,买些赞美诗。
卡尔珀尼亚笑出了声。“没用处,他们不识字。”
“不识字?”我问,“都不识字?”
“对,”卡尔珀尼亚点点头,“首批房产教堂大约只有四个人识字,我算一个。”
“你在哪儿上的学,卡尔?”杰姆问。
“没在哪儿。我想想是谁教我的字母。是莫迪•阿特金森她姨,老布福德小姐。”
“你有那么大岁数吗?”
“我比芬奇先生岁数还要大。”卡尔珀尼亚咧开嘴笑着说,“不过说不准大多少。有一回我们回忆过去的事,想推算出我的年纪。我能记的事比他还早上几年。如果把男人记事没有女人记得那么牢这一点排除的话,我就比他大不了多少。”
“你生日是哪天,卡尔?”
“我把圣诞节算我的生日,那样好记。我并没有个确定的生日。”
“但是,卡尔,你看来岁数一点也不像有阿迪克斯那么大。”
“黑人显老没有那么快。”她说。
“大概是他们不识字。卡尔,齐波是你教的吗?”
“是我,杰姆先生。他小的时候还没有学校。不过我叫他学习。”
齐波是卡尔珀尼亚的大儿子,已经有几个半大的孩子了。我要是想到了这点,也就会明白卡尔珀尼亚早就上年纪了。我当时却一点也没想到。
“你是不是也用一本识字课本教他,跟教我们一样?”我问。
“不,我让他每天学一页《圣经》,还有另外一本布福德小姐教我时用过的书。我想你们一定不知道我打哪儿弄来的。”她说。
我们不知道。
卡尔珀尼亚说:“是你们的祖父芬奇送我的。”
“你是从庄园上来的吗?”杰姆问。“你可从没说过。”
“当然是的,杰姆先生。就是在布福德家和庄园里长大的。我这辈子不是给布福德家干活,就是给芬奇家干活,你爸娶你妈那阵子,我就搬到了梅科姆。”
“是本什么书,卡尔?”我问。
“布莱克斯顿写的《圣经注解》。”
杰姆大吃一惊。“你是说你用那书教齐波?”
“是这样,杰姆先生。”卡尔珀尼亚把手指放在嘴上,有点难为情。“我只有那一本书,你们祖父说布莱克斯顿的英语写得很漂亮。”
“难怪你说话不同别的人一样。”杰姆说。
“别的什么人?”
“别的黑人。卡尔,不过你在教堂里说话跟他们一样。”
我从没想到卡尔珀尼亚过着朴实的双重生活。出了我们家,她还有另一种生活,这点对我来说十分新奇,更别说她还掌握了两种语言。
“卡尔,”我问她,“你为什么用黑人语言跟这些……跟你们的人说话?你明明知道不正确嘛。”
“这个,首先我自己就是黑人……”
“那也不等于你本来能说得好一些,却非那样说不可啊。”杰姆说。
卡尔珀尼亚把帽子推到一边,抓了抓脑袋,然后小心地把帽子压到耳朵上。“真难说清,假如你和斯各特在家里说黑人方言,就不合适,对不对?那么我在教堂里像白人那样说话会怎么样?而且我是对我们黑人邻居们说话呢。他们会认为我摆架子,充贵人。”
“可是卡尔,你能说得好一些啊。”我说。
“没有必要把自己知道的全兜出来。这不合女人的身分。再说,人们都不愿意旁人比自己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