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席上,坐稳了,用傲慢而又怀疑的眼光注视着阿迪克斯,这是梅科姆县的证人在对方律师面前常有的表情。
“尤厄尔先生,”阿迪克斯开口说道,“那晚上,你跑了不少的路。我们看一看,你说你跑进院子,跑到窗前,跑进房子,跑到梅耶拉身边,你还跑去找塔特先生。你跑这跑那,跑去找了个医生没有?”
“没有必要,出的事我全看到了。”
“但是有件事我不明白,”阿迪克斯说,“你不为梅耶拉的情况担心吗?”
“我当然担心得不得了,”尤厄尔先生说,“我看到了是谁干的。”
“不,我是说她的身体情况。你没想到她受的那种性质的伤害,有理由即刻接受医疗吗?”
“什么?”
“你难道没想到她应该立刻要个医生吗?”
这位证人说他压根儿没想到这点,他一辈子都没为自己的孩子找过医生。要去找的话,还得花五元钱。“就这些吗?”他问。
“还有一点,”阿迪克斯漫不经心地说,“你听到了司法官的证词,对不对?”
“那又怎样?”
“赫克•塔特先生作证时,你在审判厅里,是不是?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是不是?”
尤厄尔仔细掂了掂这个问题,然后显然认为这个问题不会使他上当。
“是的,”他说。
“你同意他对梅耶拉伤势的描述吗?”
“那又怎样?”
阿迪克斯转脸看着吉尔默先生,并笑了一笑。尤厄尔先生看上去似乎打定主意不理睬被告一方。
“塔特先生作证说她的右眼被打青了,打伤的部分还有……”
“啊,对的,”这位证人说,“塔特说的我完全同意。”
“你完全同意?”阿迪克斯问得很随和,“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走到法庭记录面前,说了点什么,然后记录员将塔特先生的证词像念证券交易所的行情一样念了几分钟,把我们全逗乐了:“……哪只眼?她的左眼,啊,对了,那样说就是她的右眼,打的是她的右眼,芬奇先生,我这会儿记起来了,”法庭记录员翻过一页继续念道:“……是哪边的面部,司法官,请您重复您的话,打的是右眼,我说过……”
“谢谢你,伯特。”阿迪克斯说,“你又听了一遍,尤厄尔先生。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你同意司法官的话吗?”
“我同意,她一只眼被打青了,她挨了顿毒打。”
这矮个子似乎忘记了在审判席上受到了羞辱。他越来越明显地把阿迪克斯看成了一个好应付的对手。他又来神了,胸脯往前一挺一挺的,再次成了只红脖子公鸡。我暗暗在想,阿迪克斯要再提一个问题,他会得意到把衬衣都挺破。
“尤厄尔先生,你能读书写字吗?”
吉尔默先生出来进行干涉。“我反对,”他说,“我看不出证人的文化水平与本案有关,这话离了题,没有意义。”
泰勒法官正要开口,阿迪克斯却先说了:“法官,如果你允许这个问题后面再加上一个问题,你就会明白了。”
“行,让我想一想,”泰勒法官说,“不过,一定要让大家都明白,阿迪克斯。反对无效。”
吉尔默先生和我们一样,真不知道尤厄尔先生的文化程度和案件本身有什么关系。
“我把问题重复一遍,”阿迪克斯说,“你能读书写字吗?”
“我当然能啦。”
“你愿意把你的名字写下来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愿意,你想我在领救济金时怎样签名呢?”
尤厄尔在同乡跟前卖乖。底下一阵耳语声和暗笑声很可能与他是个大活宝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