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是。”
“你妈妈死了多久了?”
“不知道……很久了。”
“你上过学吗?”
“和坐在那边的爸爸一样能读书写字。”
梅耶拉听起来就像我在一本书里读到过的没受过什么教育的金格尔先生。
“你念了几年书?”
“两年……三年……不知道。”
我一点一点地,但越来越清楚地开始看出阿迪克斯这样提问的用意。从吉尔默先生认为离题和没有意义而表示反对的问题起,阿迪克斯正悄悄地在陪审团的眼前把尤厄尔家的生活构成一个画面。陪审团了解到下边一些情况:靠救济金她家吃不饱,人们非常怀疑是尤厄尔先生喝酒把救济金喝光了……他有时一连几天在沼泽地里,回来就病倒了;天气很少冷到需要鞋子,就是天气真的冷了,他也可以用破轮胎制出上等的高级鞋来;这个家用桶从垃圾场的一头冒出的泉水里挑水——他们把泉水附近的垃圾清理干净了——说到爱干净则各人随各人的便:要想洗什么你就自己担自己的水——年纪小点儿的孩子终年感冒,而且患有难治的皮肤病。有个女人不时到她家附近来,问梅耶拉为什么不继续念书——她把答案写给了她:家里有两个人能读书写字,不需要其他人去学习了——她爸爸需要他们留在家里。
“梅耶拉小姐,”阿迪克斯不由自主地问道,“像你这样十九岁的姑娘一定有些朋友。哪些人是你的朋友?”
证人皱起眉头,好像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朋友?”
“对,你不认识任何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人?或者比你大,或者比你小,小伙子或姑娘。连普通朋友都没有吗?”
梅耶拉的敌对情绪,本来已经平息到勉强过得去的程度,但这时又发作了。
“你又在开我的玩笑,芬奇先生?”
阿迪克斯把她问的这句话作为对他的回答了。
“你爱你爸爸吗,梅耶拉小姐?”这是他的下一个问题。
“爱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待你好吗?他容易相处吗?”
“还可以,除了在……”
“除了在什么时候?”
梅耶拉向她爸爸看了一眼,她爸爸原来让椅子斜靠着栏杆坐着,这时坐正了,等着她回答。
“什么时候也不除,我说了他还可以。”
尤厄尔先生又靠了上去。
“除了他喝酒的时候?”阿迪克斯问得十分柔和,梅耶拉点了点头。
“他对你有过什么吗?”
“你指的什么事?”
“在他……在他发火时,打过你没有?”
梅耶拉向周围望了一望,往下望着法庭记录员,再往上望着法官。“回答这个问题,梅耶拉小姐。”泰勒法官说。
“我爸爸从没打过我,头发都没碰过我一根,”她毫不含糊地声明,“他从来没碰过我。”
阿迪克斯的眼镜滑下来一点,他重新把它推上鼻梁。“我们了解得很不错,梅耶拉小姐。我看现在最好回到本案来。你说你叫汤姆•鲁宾逊过来劈——劈什么来着?”
“衣柜,就是那种有一边全是抽屉的旧衣柜。”
“你和汤姆•鲁宾逊过去就很熟悉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住在哪儿?”
梅耶拉点点头:“我知道他是谁,他每天从我家门前过。”
“这是你第一次叫他进院子吗?”
梅耶拉听到这话微微一惊。像刚才一样,阿迪克斯又慢慢地朝窗前走去。他有时问一句便朝外看着等待回答。他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