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以生命的名义——给自我画像
疑:我发觉自己并不是在临床应用上证实了弗洛伊德的正确,而是将病人的情况生硬地套进弗洛伊德理论的模式。我时常发现,弗洛伊德并不能使我接触病人的实质,解决病人的问题。
舒尔茨:您刚才列举了先知、马克思、巴霍芬、弗洛伊德和佛教。这些东西显然有某些联系,但同时也确实没多少联系。可是你确实能够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就象某种镶嵌艺术那样。你是否认为这种综合的冲动是你的著作的特点?
弗洛姆:我想是的。在我内心的最深处,理智和感情的冲动推翻了这些明显的互不相干的事物之间的藩篱。除了佛教以外,它们都是构成欧洲文化的基石。我想寻求它们的共同给构并加以综合。其实,“综合”这个词用得不对,因为我想表明这些不同的学派只是在一个相同的概念和看法的基础上呈现的许多侧面,就象一块钻石上的很多面一样。比如两个我最喜爱的作家,梅斯特•艾克哈特和马克思,如果我说他们两人同属一类人物,大多数人都会嗤之以鼻;但这两个人通过现象洞察事物深处的能力确实非常相似。我们总是习惯于把作家和他们的著作归类,我们总是强调一点,却看不到本质,看不到全体,我想做的就是将一般人认为分崩离析的欧洲人的思想看成一个具有共同基础的整体,发现其中活跃的因素,并将它们联系起来。在过去的四十年中,这一冲动成为我的一切努力的核心。
舒尔茨:现在,在我们的谈话告一段落之前,我想让我们的听众欣赏一个小小的插曲:据我所知,弗洛姆先生,您很爱听音乐,并喜欢与你的客人分享这份乐趣。和有些人不同,您不认为自己是个行家.但又确实很热心。您喜欢或者不喜欢什么样的音乐?
弗洛姆:我的音乐趣味是相当老派的。我确实不是行家。但音乐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至关重要的体验,我很难想象自己能够生活在一个没有音乐的地方。
舒尔茨:我看过您收藏的唱片,发现其中有很多巴罗克时代的音乐。莫扎特的作品,尤其是小提琴和木管协奏曲也有不少。再就是很多贝多芬的作品。但您曾经对我讲过,您最喜欢的是由帕布洛•卡萨尔斯演奏的巴赫的大提琴组曲。卡萨尔斯童年起就接触这些套曲,一直练习了十二年才鼓起勇气上台,他称这些套曲是“巴赫的精华”。今天晚上我带来了其中的六个,过一会儿可以用几分钟来听一听。最近我在电视中看到了记者在卡萨尔斯去世之前几年对他进行的一次采访。记者问他,如果他突然得到一个机会向整个世界说话,他将说些什么?“我将告诉人们,”他说:“在你们的内心深处,大多数人向往和平而不是战争,向往生命而不是死亡,向往光明而不是黑暗。”他接着说:“为了向他们说明我的本意,说明我所指的并不是感情的和谐,而是强力的生命,我将为他们演奏巴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