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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把老旧的AK47漫不经心地倚在右肩,一只手托着枪,手上绷带的血迹已凝为棕色。快门喀嚓一声后,法格斯继续他的路程,那就是一切发生的事。四个星期后那张照片被刊出,同时间,乌科瓦沦陷了,该城的所有捍卫者也被歼灭,而那张照片变成了战争的象征。或者,就如颁给他年度欧洲焦点摄影奖的专业评审团所下的结论,那张照片变成了所有战争中的士兵的象征。

    “我的天!我以为您阵亡了。”

    “我的确几乎丧生。”

    两人保持沉默,互相注视对方,好似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才对。

    “嗯。”法格斯终于喃喃地说,“我承认我欠你一杯。”

    “一杯?”

    “一杯什么的……酒,要是您喜欢酒的话,一杯酒。”

    法格斯首度露出微笑,带点勉强,对方也回以笑容,如之前一样露出牙床上的黑洞,看起来像在思索事情。

    “对。”访客下结论,“或许您欠我那一杯。”

    “请进。”

    他们走进塔内。访客看着四周,显得非常惊讶,稳住脚的重心慢慢转圈环顾巨大的圆形壁画,同时战争画师则在堆满画笔、颜料罐和颜料管的桌子底下寻找东西,又在地上的纸箱堆里,有草图的纸堆中,楼梯、画架和用来盖鹰架的木板堆里,以及两颗一百二十瓦的灯泡中翻找。灯泡吊在附带衣架和轮子的移动架上,连接着外头的发电机,法格斯晚上工作时会用来照射壁画。“西班牙白兰地和热啤酒,”画师说,“我能招待您的都在这里,而且没有冰块,冰箱只会在我启动发电机时运作一小会儿。”

    对方继续观看壁画,做了个表示无所谓的动作。对他而言,什么饮料都一样。

    “我永远都认不出是您,”法格斯说,“那时候照片上的您比较瘦。”

    “之后我还更瘦。”

    “我猜那是段不好过的时光。”

    “的确是。”

    法格斯拿着半杯满的两杯白兰地往访客那边走去,高声重复说:“对大家都是不好过的时光。”他想着在那三天之后所发生的事,靠近拍摄那张照片的地方:乌科瓦郊外的波罗沃拿歇尔捷(BorovoNaselje)的公路壕沟。他将一杯酒递给访客,喝了一口自己那杯。那个时间喝酒并不恰当。陌生人将目光自壁画移开,手上拿着酒杯,但没怎么搭理法格斯;画师突然想到,用“陌生人”来称呼对方已经不合适了。访客眼镜后的那双浅灰色眼睛,现在定神地看着画师。

    “我知道您指什么……我看到那个女人丧生。”

    法格斯并不容易显出惊讶,也不喜欢展露情绪,但他的脸上一定反映了某些事情,因为他再次看见访客嘴里的那个黑孔。

    “那是您拍下我以后的几天。”访客继续说话,“您没注意到我在场,但是那个下午我在波罗沃拿歇尔捷的公路上。当我听到爆炸声,我以为是我的战友……经过时,我看见您跪在壕沟里,在……身边。”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出最后那几个字眼,好像在“尸体”和“身边”之间拿捏不定后,终于选择了后者。法格斯判定,那种说话方式非常怪异,带点礼貌,又有点跟不上时代的字斟句酌,老是为了用字遣词而有所停顿。现在访客终于将酒杯递到唇边,眼睛依旧注视着法格斯。两人维持了一段沉默。“很抱歉。”法格斯说,“我没认出是您。”

    “很正常。您那时看起来精神上受到不小的打击。”

    “我并不是指波罗沃拿歇尔捷的事,而是指那几天前为您拍摄的照片……您的脸是好几本杂志的封面,从那时开始,那张照片我看了好几百回。当然,现在我记起来了。知道您就是照片上的士兵以后,事情就简单多了。但是您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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