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奥斯曼大师就是我
工艺。有一次我问他,之所以致力于这种让许多插画家年纪轻轻就失明的追求,是不是因为觉得安拉赐予他过多才华,令他引以为耻?只有无能的细密画家,才会在一粒米上画出一棵树的每一片叶子,借此求得虚浮的名声,骗取驽钝赞助人的重视。
蝴蝶作画的原因是为了取悦别人,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喜悦。他忍不住渴望取悦别人,这种倾向,使得他跟其他人相比更加热衷于别人的恭维。如此发展下去,胆小的蝴蝶,就想借当上画坊总监来确保自己的地位。这个话题是由黑提出来的。
“是的。”我说,“我知道他一直谋划着等我死继承总监之位。”
“你认为他有没有可能为此谋杀自己的细密画家弟兄?”
“有可能。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师,但他自己却不明白这一点。就算他绘画时,也还是放不下外在的世界。”
话才说完,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也希望蝴蝶能继我之后领导画坊。我不信任橄榄,而鹳鸟到最后一定会不知不觉地臣服于威尼斯风格。蝴蝶对于赞美的渴求——想到他可能会夺去一条人命,我感到很沮丧——将是管理画坊和应付苏丹的关键。惟有蝴蝶的敏锐,以及他对色的信念,才有能与威尼斯的艺术概相抗衡。那些异教画家们透过描绘真实本身而非意象来愚弄观者,在画中表现出所有细节:包含了有阴影的红衣主教、桥、小船、烛台、教堂和厩、牛只和马车车轮,仿佛这些事物在安拉眼中同等重要。
“你是否也曾经像拜访其他画家一样,临时造访过他家?”
“任何人只要见过蝴蝶的作品,都会立刻感觉到,这位画家熟知爱情的美好,也曾经体验过衷心的喜悦和悲伤。但就像所有热爱色彩的人一样,他被自己的情绪牵着走,善变而不专。由于我太热爱他的天赐异彩,以及对色彩的敏锐,从他年少起就特别留意他,也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当然,如此一来,很快便引起其他细密画家的嫉妒,造成我们的师徒关系紧张而受损。蝴蝶曾经有过许多爱情的片段,但他并不怕别人的闲言闲语。最近,自从他娶了街区小贩的漂亮儿后,我就没有特别想去见他的念头,也没有机会。”
“谣说他与艾尔祖鲁姆教长的追随者结盟。”黑说,“人们说他借此从中获利,如果教长他的信徒宣称某些作品抵触宗教,因此禁止我们的书——里面描述战争、武器、血腥场面和例行庆典,更别提游行的队伍里包括了贩夫走卒,从厨师到魔术师,苦行僧到男童舞者,锁匠到卖烤肉串的——并限制我们必须遵循波斯前辈大师的题材和形式。”
“就算我们巧妙而成功地回归到帖木儿时代的精妙绘画,就算我们分毫不差地回归到当时的生活细节——聪慧的鹳鸟将是继我之后最有可能达到的——到头来,还是一样,一切都会被遗。”我冷酷地说,“因为每个人都将会想要像法兰克人那样来作画。”
我自己真的相信这些该受诅咒的话吗?
“我的姨父也是这么相信。”黑悄声说,“不同的是,他觉得这是好事。”
鹳鸟的个人特质
我看过他签自己的名字:罪人画家穆斯塔法•却勒比。他才不在乎自己是否拥有个人风格,是否应该用签名来标示它,还是该学前辈大师那样保持匿名,或者自己是否该以谦卑的态度署名。他会大方地面带微笑,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勇敢地沿着我给他的道路走了下去,在纸上创造出前人画不出来的作品。和我一样,他仔细观察每一件事物,比如说,吹玻璃师转动手里的棍子,把被高热融化的玻璃吹制成蓝水罐和绿瓶子;鞋匠弯着腰,聚精会神地用皮革、针线和木头模子制作鞋子及长靴;节日庆典上,秋千画着优雅的弧线;一台把种子挤出的压榨机;我们朝敌人发射的炮弹的爆炸;枪支的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