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微微打了个手势,连康维也没有察觉地唤一个仆人进来准备一套典雅的茶点。
盛着几乎无色的液体犹如小小蛋壳一般的茶碗被搁在涂漆的托盘里端了上来。康维熟知这种礼仪,但丝毫没有表露轻视。这时,那嗓音又接着说:“我们的习惯你都熟悉,是吧?”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康维不禁回答,“我在中国生活了一些年头了。”
“你没有告诉张。”
“没有。
“那么,我怎么如此荣幸?”
康维总会不失时机地说明自己的动机,可是这会儿他想不出任何的理由。最后他答道:“坦率地说,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我觉得必须告诉你。”
“这是最好不过的理由,何况我们就要成为朋友了……现在,请告诉我,这香味是不是很难?中国的茶品种多且富有香味,但这种茶是本地山谷的特产,我认为完全可以与其它品种相媲美。”
康维把碗端起品尝了一下。这滋味是如此微妙而难以捉摸,幽灵一般的香味缠绕在舌尖之上。他说:“味道很可口,但也很特别。”
“对,就同我们山谷众多的药草一样,这茶既独特又珍贵,你该尝尝,当然要慢慢来——这不单是出于礼仪和欣赏的需要,而且是要最大限度地体味饮茶之趣。这可是从155年前的顾倍之(kou hat Tehou)那里学到的著名训诫。他当年在吃甘蔗时,总是慢悠悠地不肯立刻去啃那多汁的精髓部分,他为此解释说——饿得慢条斯理地让自己进入最美妙的境界。你有没有研究一下中国伟大的古典名著?”
康维回答说只是稍微了解其中一小部分。他知道这场拐弯抹角的谈话将按照常规一直持续到茶碗撤下为止;然而他发现这茶还远远没有添够,且不说他如何地渴望听听香格里拉的历史。无疑,大喇嘛身上有某些顾倍之那种从容不迫的特征。
终了,又一个神秘兮兮的手势之后,那仆人轻手轻脚地进来随即又出去了。这回,大喇嘛开门见山讲开了:
“亲爱的康维,也许你对藏族历史的大致情况并不陌生。我从张那里了解到,你们这几天来充分地利用我们的图书室,你无疑已经对有关这些地区粗略却异常有趣的历史记载进行过研究。无论如何,你都会了解到中世纪时代聂斯托里派基督教在整个亚洲都广为流传,即使在它衰落之后很长一段时期其影响仍旧延续着。问世纪,一场基督教复兴运动直接从罗马发起,通过那些英勇的耶稣会传教士的推动与促进,我说,他们云游四海的经历比从圣•帕尔的书上读到的还有趣得多。渐渐地教会在广大的地域找到了立足之地,这是件了不起的事,可至今仍然没有被很多欧洲人所了解的一个事实是基督教会在拉萨业已存在了38年。起初是于1719年从北京传入的,当时有四名天主教方济各会的托钵修道士发起了一次寻找有可能在穷乡僻壤仍有幸存的聂斯托里信仰残余的活动。
“他们朝西南行进了好几个月,到兰州和科隆就遭遇上了困难,这你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途中有三个人丧了命,而第四个也差不多半死。无意中绊了一跤,跃进那条至今仍是进入蓝月山谷唯一通道的岩石隘道之中。就在那儿他惊喜地发现了一群友善可亲并且生活富裕的人们,他们都争先展示了山谷最古老的传统——对陌生人的热情和殷勤。很快他就恢复了健康并开始讲经传道。这里的人虽都是佛教徒,却很愿意听他的,因而他取得了很了不起的成功。那时在同一座山梁上还有一座古老的喇嘛寺,但已处于物质和精神的双重衰落之中,而随着这位方济各修道士收获不断增多,他萌发了在同一个风水宝地建一座基督教修道院的构想,在他的督促下,老的建筑得到修缮并进行了大范围的重建,而他本人从1734年开始在这里生活,当时他5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