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孩子去向父亲道晚安。看见这个大块头搂着孩子吻她们时一张红脸上显露出来的爱,确很动人。谁也看得出他对她们非常钟爱,非常得意;当她们走后,他转向拉里,唇边显出一种甜蜜的微笑说:
“两个孩子不错吧?”
伊莎贝儿亲热地瞟他一眼。
“我要是听任格雷不管,他就会把她们惯坏了。这个大坏蛋,他会把我饿得个要死,而用鱼子酱和肝酱去喂两个孩子。”
他微笑望着她说:“你说谎,而且知道你在说谎。我是崇拜得你五体投地的。”
伊莎贝儿的眼睛里也露出笑意,算是回答。这一点她知道,而且很高兴。真是一对幸福的夫妇。
她坚决要我们留下吃晚饭。我想他们大约愿意单独和拉里在一起,就推说有事,但是,伊莎贝儿决计不听。
“我去告诉玛丽在汤里多放一根胡萝卜,就够四个人吃的了。有只小鸡,你和格雷可以吃腿,我和拉里吃翅膀;她的奶蛋酥总可以做得够我们四个人吃的。”
格雷好象也要我留下;我本来不想走,就服从他们的劝阻。
在等待晚饭时,伊莎贝儿又把他们的遭遇详细讲了一遍,就是我简单告诉拉里的。虽则她叙述自己的悲惨遭遇时尽量讲得轻松,格雷绷着个脸显得很不好受。她设法使他高兴一点。
“反正现在全过去了。我们摔了跤,但是,我们还有前途。等情形好一点,格雷将会谋得一件好事,发笔大财。”
鸡尾酒送进来,两杯酒下肚,使这个可怜人儿的兴致好一点起来。我看见拉里虽然拿了一杯酒,但是,简直没有碰;格雷没有注意到,给他再来一杯时,他拒绝了。我们洗了手,坐下来吃晚饭。格雷关照人开一瓶香槟酒,可是管家给拉里倒酒时,他告诉管家他不喝酒。
“唉,可是你非喝一点不可,”伊莎贝儿叫。“这是艾略特舅舅最好的酒,他只在招待特客时才开呢。”
“告诉你老实话,我还是欢喜喝水。在东方呆了这么些年,能够喝到干净的水已经是福分了。”
“这是庆祝。”
“好吧,我喝一杯。”
晚饭烧得很好,可是,伊莎贝儿注意到,我也注意到,拉里吃得很少。大约她忽然想起一直是自己在谈话,而拉里除掉洗耳恭听外,简直没有机会说什么,所以,现在开始问拉里自从上次见面以后,这十年来做了些什么。他回答得很诚恳坦率,但是,含糊其辞,等于没有告诉我们什么。
“噢,我在晃膀子,你知道。我在德国呆了一年,在西班牙和意大利呆了些年。在东方胡乱跑了一阵。”
“你刚从哪里来?”
“从印度。”。
“你在印度多久?”
“五年。”
“玩得好吗?”格雷问。“打到老虎没有?”
“没有,”拉里笑了。
“你干了些什么,要在印度呆上五年呢?”伊莎贝儿说。
“到处玩,”他答,忍俊不禁的样子。
“那个绳子戏法[注]是怎么回事?”格雷问。“你看见过没有?”
“没有,没看见。”
“你看见什么呢?”
“很多的事情。”
我这才向他提出一个问题。
“据说瑜伽师[注]具有我们认为的神奇能力,是真的吗?”
“我弄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印度一般都这样认为。但是,最有智慧的人并不把这些能力看得怎样了不起;他们觉得只会妨碍修真。我记得他们里面有一个人告诉我,有个瑜伽师来到河边,没有渡河钱,摆渡的船夫不肯白白带他,于是他就走到河上,踏着水面到达对岸。告诉我这件事的瑜伽师,相当鄙夷地耸耸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