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北京风雨
说:“进去吧,里边没人。”
朱自清知道,在老父的心中,自己始终是个孩子,所以他总是牵肠挂肚,依依难舍,一百个放心不下。汽笛低沉地长啸了一声,车轮无情地转动了,他凝望着父亲黑郁郁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群里,逐渐远去,远去,再找不着了……他的眼泪又悄悄地沿着双颊流了下来。
这时,出现在朱自清面前的北京,已是另一番景况。自1917年开始,严重的民族危机,犹如倾天黑云,笼罩着中国大地。早在1915年,袁世凯密谋帝制,为换取日本的支持,与日方秘密签订了出卖主权的二十一条密约,给中国人民留下了无穷的祸害。当年年底,这位袁“皇帝”,登极不到半年,就在全国人民唾骂声中一命呜呼了。但元凶虽死,余孽尚存,政权又落于北洋军阀之手,他们的后台是日本帝国主义。1917年,北洋军阀直系首领冯国璋登上总统宝座,但北京政府实权却操在皖系首领段祺瑞手里。段祺瑞政府不仅没有向日本提出归还山东权益问题,相反,却于9月和日本签订了济顺、高徐铁路借款合同,并同意其驻兵济南、青岛,满足了他们侵略我领土的要求。十月革命爆发后,为防正社会主义革命的影响在中国扩大,又与日本签订了《共同防敌军事协定》。
日本帝国主义妄图并吞中国的野心,段祺瑞政府变本加厉出卖中国权益的无耻行径,使全国爱国学生尤其富于敏感和热情的北京学生,忧心如焚,昼夜不安。
北京大学在蔡元培的领导、和进步教授们的努力下,朝气蓬勃,气象一新。特别是文科面貌有了很大的变革。哲学系,历史系和中国文学系,性质有了明确的区别,课程设置也已确立,新聘教授也最多。最初,北大文理两科都在马神庙上课,1918年盖起了红楼,文科移到这里,哲学系就设在四楼。图书馆也从马神庙公主楼搬到红楼第一层。校内学生思想十分活跃,社会活动很多,当时和朱自清同系同班的同学杨晦曾回忆说:
随着政治上的变动和外交的吃紧,随着新旧思想斗争的展开,(学生活动)就一天比一天开展,一天比一天活跃。平常,除了《北京大学日刊》每天出版外,还有在宿舍的影壁上,墙上,随时出现的海报,布告等,有人发出什么号召,就有人响应;说开会,就有人去。开会的地点,大些的会,在饭厅开的时候多,要说话的,站在板凳上就说起来。甚至在厕所里开辟“厕刊”,互相辨难。
北大当时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有什么活动,或有什么社团组织,一般都是放一个签名簿在号房,谁愿意参加就可以自由签名。①北大实际上已成为当时反帝反封建的战斗堡垒,一面迎风高扬的革命旗帜。1918年,北京灰色长空上,政治风云狂涌,而北大的师生就扮演了打头阵的急先锋角色。5月,北京大学与北京高师、高工、法专等学校的学生两千余人集会游行,要求取消卖国的《中日共同防敌军事协定》;
6月,由李大钊领导的,旨在改造中国的“少年中国学会”成立;
10月,学生救国会组织的国民杂志社成立,对封建军阀和帝国主义展开猛烈的攻击,该社社员85%是北大学生,邓中夏、许德衍等均是骨干。
1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德国战败和“协约国”胜利而告终。消息传来,北京城沸腾了,市民欢欣鼓舞,纷纷高举国旗,结队游行。北京大学在***搭起高台,举行演讲大会,参加者有各校学生三万余人,继后又在中央公园举行庆祝活动进行演讲。北大教授李大钊发表了题为《庶民的胜利》的演说,他把欧洲战争的结束和十月革命联系起来考察,告诉人们,此次德国的失败,“是庶民的胜利”,“是资本主义失败,劳工主义战胜”。北大校长蔡元培两次登台演讲,他告诉大家:“现在世界大战的结束,协约国占了胜利,定要把国际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