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北京风雨
切不平等的黑暗主义都消灭了,别用光明主义来代替他。”他高喊“劳工神圣”,说:“此后的世界全是劳工的世界。”①
斗争风雨刷洗着祖国河山,也冲激着年青人的心灵。朱自清自然也不例外。他刚进哲学系时,整天埋头苦读,和同学不大交往,他的同学杨晦回忆说:朱自清先生跟我是同班的同学,我们都是民国九年北大哲学系毕业的学生。不过,我们彼此间却等于没有来往。他是一个不大喜欢说话的人……我们同课桌坐过一学期,因为当时的座位是一学期一换,我们大概没有谈过两三句话。然而,我对于他却印象清楚而且感觉很亲切。……朱先生比我只大一岁,然而,在同学时,他却已经显得很老成,我完全是个孩子的样子。①朱自清结婚后第二年,就有了一个儿子,家庭负债累累,生计日艰,所以他一门心思要在三年里,读完四年的课程,好早一些毕业出去做事,为年老的父亲分忧。《北大日刊》是一种公报性质的刊物,上面经常公布各系缺课的学生名单,朱自清的名字从未出现过。这位“胖胖的,壮壮的,个子不高却很结实”②的青年,在师友们的眼中是个秉性谦和,沉默寡言,不很活跃的用功学生。但当时的政治热浪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在猛烈的斗争风雨冲激下,他的心灵逐渐苏醒了,开始留心并参加校内外的政治活动。
这时,正是文学革命运动深入开展时刻,翻开《新青年》,里面有陈独秀、胡适、刘半农、钱玄同等接二连三讨论新文学问题的文章,还有那么多新文学的作品。鲁迅的《狂人日记》以崭新的白话形式,暴露封建礼教和家族制度吃人的本质,发出了“救救孩子”的呼声。胡适、刘半农、沈尹默等新诗,打破了旧诗格律的镣铐,抒唱了发自内心的真情。还有许多介绍外国文学的文章,传递了世界进步文化的信息。刊物里头的作者多是北大的教师,读了倍觉亲切。在新文化雨露的哺育下,朱自清的热情开始释放,文学种子在他年轻的心灵里正慢慢地萌芽。一天,他同房间一位姓查的同学,从伊文思书馆寄来的书目里,得到一张“睡罢,小小的人”的画片,画面是一个西洋妇人安抚着婴儿睡觉,一轮明月撒下温柔的光辉,微风吹着身旁的花枝,仿佛传来阵阵沁人肺腑的幽香。朱自清感到这幅画“很可爱”。蓦地,一股如泉水般的灵感,猛地袭上心头,使他感到有一种不能抑制的创作冲动。由是,他铺开稿纸,提笔写道:“睡罢,小小的人”。
你满头的金发蓬蓬地覆着,你碧绿的双瞳微微地露着,你呼吸着生命底呼吸。
呀,你浸在月光里了,光明的孩子——爱之神,“睡罢,小小的人”
夜底光,
花底香,
母的爱,
稳稳地笼罩着你。
你静静地躺在自然底摇篮里,什么恶魔敢来扰你!
……
这绝不是对画面实际情景的描摹,而是内心感情的抒发,倾注里头的是,朱自清追求光明,向往自然的愿望,是他年轻心弦的有力弹动。他取了一个余捷笔名,把这首处女作寄给北京《时事新报》副刊《学灯》,他终于抬起手来轻叩艺术之宫的大门。
3月7日,《北京大学日刊》登了一则消息:本校学生邓康、廖书仓等近发起组织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以教育普及与平等为目的,以露天讲演为方法。
消息轰动了全校。邓康字仲獬(即邓中夏),湖南宜章人,1917年考入北大中国文学系,思想激进,他发起组织“平民教育讲演团”是得到蔡元培和李大钊支持的。《日刊》同时刊载了《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征集团员启》和《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简章》。讲演团是“以增进平民知识,唤起平民之自觉心”为宗旨,认为教育有两大类,一为“就学教育”即学校教育,一为“就人教育”即露天教育。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