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进城以后
是无巧不成书了。
在《文艺周刊》,他做了许多切实而具体的工作。在这个刚解放的城市里,正像他在那篇《谈工厂文艺》的文章里说的,很注意培养工人自己的文艺。在这一思想指导下,《文艺周刊》的版面上,很快出现了一批工人作者的名字,其中如阿凤、董相、腾鸿涛、郑固藩,以及稍后的万国儒等等,都曾经产生过相当影响。孙犁强调这一经验:当编辑,主要看稿件质量,不分远近亲疏、男女老幼、有名无名,稿件好的,立即刊登,连续刊登。而且,周刊很看重发表新作者的作品,认为自己应该有一支新作者的队伍,“一旦这些新作者,成为名家,可以向全国发表作品了,就可以从这里移植出去,再栽培新的树苗,再增添新的力量”①,因为它是一个“苗圃”。这一做法果然奏效,在不长的时间里,从这个小小阵地上连续走出那么多全国闻名的文学新人,不是没有原因的。从维熙、佳峻、韩映山等,都曾谈过《文艺周刊》迅速、连续地发表他们作品的往事。其中,韩映山谈的也许更有一些代表性:
50年代初,当我还在保定一中念初中的时候,就喜欢读《文艺周刊》发表的作品。它虽是报纸上的周刊,其文学性质却是很强的,作品内容很切实,生活气息很浓厚,格调很清新,语言很优美,有时还配上一些插图,显得版面既活泼健康,又美观大方,没有低级趣味和小家子气,更没有那些谁也看不懂的洋玩意儿。当时孙犁同志的《风云初记》和方纪同志的一些作品曾在上面发表,影响和带动了不少的青年作者。
……刘、从、房①那时都在学校读书,年龄都和我差不多,他们所写的都是农村题材,作品中的人物和风景,我也都熟悉。我想,他们能写,我为什么不能写呢?
于是,我在课余里,也就偷偷地写了。
开始,我并不敢给《文艺周刊》投稿,先是给小报投,总果投中了一篇小故事,把我高兴坏了。紧接着我又给那家小报寄了两篇,可是很快就退了回来,嫌那作品里写了蚊子,于是我大着胆子把这两篇稿子寄给了《文艺周刊》。天哪!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文艺周刊》竟连续都登了,而且有一篇还是头条。当时是多么激动啊!发表了这两篇作品以后,我的写作劲头就觉着足了,于是便一发而不可收。②
孙犁1953年到安国县下乡,路过保定时,给青年文学爱好者们做了个报告,会上看到韩映山,提到了韩的这两篇,他记得那么清楚,使这个当时还很瘦弱的少年非常惊异。他也很了解一般青少年的创作心理,幽默地对他们说:“有些同志好偷偷摸摸地写稿,寄给报社,好像给爱人写情书,怕叫别人知道了,好像写文章是件不体面的事情。”他告诉大家,起个当作家的念头并不坏,应该让群众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样就可以让周围的人们更关心你的工作,甚至供给你素材,就像蜜蜂往返飞翔于盛开的花丛之间,不只闻到了花的香味,还要叫花朵听到我们的声音,招展地欢迎我们,共同完成酿蜜的工作①。不少名家谈自己的成功之路在于“大胆”,这看法庶几近之,不然,把创作弄得像写情书,那至少是太“孤独”了。
孙犁看稿子非常认真,他的习惯,看稿前先擦净几案,拆封稿件时注意不撕伤,特别不伤及作者的署名和通讯处,而且决不积压稿件,到手后总是很快处理。进城之初,他在《天津日报》副刊负责“二审”,看初稿的同志坐在他的对面,看完一篇觉得可用,就推给他,他马上看,如觉得不好,就再推过去。这本来是为了不积压稿件,但这工作方式,很使对方不快。他发觉了,就先放一下,第二天再还给他。
他处理过的稿件,总是保持整洁,不用的稿子,如有意见,另写在纸条上,不在稿件上乱画。也从来没有遗失过一篇稿件,即使是很短的稿件。“按说,当编辑,怎么能给人家把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