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进城以后
弄丢呢?现在却是司空见惯的事,特别是初学者的稿子……”“丢失稿件,主要是编辑不负责,或者是对稿件先存一种轻视之心。”②他回顾自己在战争年代编刊物,看稿,校对……都是一个人,所谓编辑部,仅是一条土炕、一张炕桌,如果转移,把稿子装入书包,背上就走,人在稿存,衣服丢过,饭碗丢过,竟没有丢过一篇稿子,回想起来,是很感欣慰的。
他对投稿者极其热心,据有人说,他是有信必复,而且都写得很长、很有感情。对于来稿,则不大删改,也很少给作者出主意修改稿件,更不喜欢越俎代庖,在别人的稿子上做大段大段的文章。他只是修改错别字和显然不妥的句子,然后衔接妥帖。在这方面,从维熙、韩映山等都有切身的体会。1953年初春,《文艺周刊》发表了从维熙的短篇《红林和他爷爷》。当他把第二个短篇《老莱子卖鱼》寄去后,这一次编者请他做些修改。“其实,那篇东西需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只要编辑举手之劳就能修定。但编辑部从不轻易删动作者稿件,而要求作者自己动手修改作品,以发现自己作品之不足,以利写作水平的提高。《老莱子卖鱼》的修改启示了我,应当审慎地对待自己的作品;因此,后来,寄往《文艺周刊》的《七月雨》、《远离》、《合槽》,等短篇,都避免了稿件的往返旅行,很快发表在《文艺周刊》上。”①韩映出的《鸭子》的修改,则是另一种情况。作品里写到一条河,是朝西流的,孙犁看到这里,很觉奇怪:一般的河都是向东流,怎么这条河会是向西流呢?就想动手改过来。继而一想,也许有这种特殊情况,他看到的那条河是向西流的。为这件事,他把韩映山找到报社,一问,那条河果然是向西流的。因此,就没有改。这件事给韩映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1988年10月在白洋淀参观,他兴致勃勃地向笔者叙述了三十余年前的这段往事。
孙犁认为,并非当你成为大作家,才有帮助别人的义务,文艺刊物的编辑,实际上负有发现和扶植人才的光荣职责。文艺刊物譬如舞台,要培养演员,使他们能够“业满出师”①。
除了通过刊物扶植新苗破土而出,作为一名出色的作家兼评论家,他还通过自己的评论文字为那些文学新手鼓吹呐喊。他的在50年代初期就再版多次的《文学短论》一书,其中有不少文章,就是评论在《文艺周刊》上发表的初学写作者的作品,而很少触及当代名家。他的评论文字非常切实,好处说好,错处说错,决不盲目捧场。如对工人作者郑固藩的《围剿》,他就是这样做的。他肯定了这篇的成绩和作者的用功、热情,但用了更多的篇幅指出了这篇作品的缺点、不足。从下面一段叙述里,人们还可以读到他如何帮助这位作者的经过:
我觉得作者在写作之前,好像并没有确定这个贪污案件的性质……作者也好像没有掌握发现贪污线索的具体材料。第一次稿,写林天佑回家吃饭,心不在饭上,他老婆问他,他说找不到线索正在发愁。
他老婆说,你可以到二姐家里去问,他放下碗就到二姐家,从二姐口中得到了线索。我们去信说这一段和我们已经发表过的一篇里的发现线索描写重复,请作者修改,作者就改使林天佑的老婆去打油,一推门就听到了贪污分子正和油店的掌柜订立“攻守同盟”,于是一下就又找到了线索。
我认为初稿和改写,都是心急了一些。不是说打油就不可能找到线索,而是因为作者的描写有些像一般的章回,使人感到,是太巧太轻便了一点。主要的是不切实,林天佑是“三反”小组长,下午还在当面追查这个贪污分子的材料,而在晚上,当这个贪污分子在油店订立“攻守同盟”时遇到了林天佑的老婆,竟会神色不动,“林嫂儿”叫的那么从容,是不合实际的。
所写的,贪污分子和油店掌柜酒肉的交游,也很一般,事件不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