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菲菲小姐 (1)
少校冯?法尔斯贝格伯爵是一位普鲁士军队的指挥官,刚看完他的邮件。他仰坐在大扶手椅上,穿着靴子的一双脚搁在大理石壁炉台上。他占据迪维尔城堡已经有三个月了。三个月以来,炉壁台已经被他的马刺磨出两条深坑,而且这两条坑一天比一天深。
这位少校削着铅笔,有时停下来,用小铡刀随心所欲地在这件珍贵的家具上刻画一些数字或者图形。
他看完信件,又看了一眼军邮上士送来的德国报纸。他立起身,朝炉火里扔了块青木柴,随后就走到窗子跟前。
窗外大雨滂沱,军官望着被水淹没的草坪,望着远处河水暴涨的昂台勒河。他猛然听到一个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的副手冯?克尔魏因格斯坦男爵,军衔是上尉。
少校肩宽膀阔,长胡子铺在胸前。据说他是个正直英勇的军官。
上尉矮小,赤红脸,大肚子,红胡子齐根剪短,两只门牙,他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令人经常听不懂。头顶心上秃了一块;这块圆圆的秃顶四周长着浓密、弯曲的短头发。
指挥官和他握握手,然后把那杯咖啡一口喝掉,(从早上起已经是第六杯了),接着就开始听着部下报告在执勤中发生的事;随后他们两人又走到窗前,说着日子过得真没意思。少校是个喜欢静的人,在国内已经成家,对什么都能承受。但是上尉贪酒好色,过惯了放荡生活,三个月来在这个边远的驻防地点,不得不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心里很恼恨。
有人轻轻敲门,指挥官喊了一声“进来”,于是一个士兵出现在门口,他的出现说明中午饭已准备好。
他们在饭厅里遇到三个低级军官:一个中尉:奥托?冯?格罗丝;两个少尉:弗里茨?朔伊瑙堡格和威廉?冯?艾里克侯爵。侯爵少尉头发金黄,对士兵傲慢粗暴,对战败者冷酷无情,性子暴躁。进入法国以后他的同事们都叫他“菲菲小姐”。给他起这个绰号,一是他身段漂亮,腰身纤细,看上去好像用了女人的紧身褡;二是他刚刚长胡子,脸色苍白;三是他对人对事极端蔑视时,养成了一个经常使用法国短语“菲,菲”的习惯,还带着一点儿嘘嘘的哨音。
迪维尔城堡的饭厅富丽堂皇,玻璃砖镜子已经被子弹打出一个个星状的窟窿眼儿,弗兰德勒挂毯被马刀划出了一道道口子,这都是菲菲小姐在空闲时候干的好事。
墙上挂三幅肖像,一个是全身披挂的军人,一个是红衣主教,第三个是法院院长,他们都已经抽上了长长的瓷烟斗,还有一个紧束胸脯的贵夫人,在褪了色的镀金画框里,翘着两大撇用木炭画上去的胡子。
在这间被糟蹋得不像样子的屋子里,军官们默不作声地吃着他们的午餐。外面下着大雨,屋里很暗,打败仗的外表让人看了伤心,古老的橡木地板脏得如同酒馆的烂泥地。
他们吃完饭,一边抽烟,一边开始喝酒,谈着他们的烦闷和无聊。一瓶又一瓶的白兰地和利口酒在他们手里传来传去,他们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同时嘴角上却一直叼着烟斗。
他们的杯子一空,就马上用一个疲乏的手势把它再次斟满。但是菲菲小姐一连几次地把酒杯摔了,他一摔碎,立刻就有士兵为他另外送上一只杯子。
令人窒息的烟雾笼罩着他们;他们都如同陷入一种愁眉不展的醉态里,陷入了闷闷不乐的酩酊大醉里。
男爵突然发作起来,大声嚷道:“他妈的,再也不能这样发展下去了,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中尉奥托和少尉弗里茨一幅德国人的典型相貌,表现得迟钝、严肃,他们回答:“什么,上尉?”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什么?应该举行一次宴会,假如指挥官同意的话。”
少校问:“举行什么宴会,上尉?”
男爵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