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
“你想到哪儿去?”我问。勃莱特把头扭过去。“噢,到‘雅士’去吧。”“雅士咖啡馆,”我吩咐司机说。“在蒙帕纳斯大街。”我们径直开去,绕过守卫着开往蒙特劳奇区的电车的贝尔福狮子像。勃莱特两眼直视前方。车子驶在拉斯帕埃大街上,望得见蒙帕纳斯大街上的灯光了,勃莱特说:“我想要求你做件事,不知道你会不会见怪。”
“别说傻话了。”“到那儿之前,你再吻我一次。”
等汽车停下,我下车付了车钱。勃莱特一面跨出车门,一面戴上帽子。她伸手给我握着,走下车来。她的手在颤抖。“喂,我的样子是不是很狼狈?”她拉下她戴的男式毡帽,走进咖啡馆。参加舞会的那伙人几乎都在里面,有靠着酒吧柜站着的,也有在桌子边坐着的。
“嗨,朋友们,”勃莱特说。“我要喝一杯。”
“啊,勃莱特!勃莱特!”小个子希腊人从人堆里向她挤过来,他是一位肖像画家,自称公爵,但别人都叫他齐齐。“我告诉你件好事。”
“你好,齐齐,”勃莱特说。
“我希望你见一见我的一个朋友,”齐齐说。一个胖子走上前来。
“米比波普勒斯伯爵,来见见我的朋友阿施利夫人。”
“你好?”勃莱特说。
“哦,夫人,您在巴黎玩得尽兴吧?”表链上系着一颗麋鹿牙齿的米比波普勒斯伯爵问。
“还可以,”勃莱特说。
“巴黎真是个好地方,”伯爵说。“不过我想您在伦敦也有许多好玩的。”
“是啊,”勃莱特说。“好玩着哩。”布雷多克斯坐在一张桌边叫我过去。“巴恩斯,”他说,“来一杯。你那个女朋友跟人吵得好凶啊。”“吵什么?”
“为了老板娘的女儿说了些什么。吵得真热闹。你知道,她可真行。她亮出她的黄票,硬要老板娘的女儿也拿出来。好一顿嚷嚷。”
“后来怎么样?”
“哦,有人把她送回家去了。姑娘长得可不赖。说一口漂亮的行话。坐下喝一杯吧。”
“不喝了,”我说。“我得走了。看见科恩没有?”
“他和弗朗西丝回家了,”布雷多克斯太太插嘴说。
“真可怜,他看来消沉得很,”布雷多克斯说。
“他确实这样,”布雷多克斯太太说。
“我要回去了,”我说。“再见吧!”
我到酒吧柜边和勃莱特说了再见。伯爵在叫香槟酒。“先生,您能赏光和我们一起喝一杯吗?”他问。
“不喝了。非常感谢。我得走了。”
“真的要走?”勃莱特问。
“是的,”我说。“我头痛得厉害。”
“明天见?”
“到办公室来吧。”
“恐怕不成。”
“好吧,你说在哪儿?”
“五点钟左右,哪儿都行。”
“那么在对岸找个地方吧。”
“好。五点钟我在克里荣旅馆。”
“别失约啊,”我说。
“别担心,”勃莱特说。“我从来没有糊弄过你,有过吗?”
“迈克有没有信来?”
“今天来了一封。”
“再见,先生,”伯爵说。
我走到外面人行道上,向圣米歇尔大街走去,走过依然高朋满座的洛东达咖啡馆门前的那些桌子,朝马路对面的多姆咖啡馆望去,只见那里的桌子一直排到了人行道边。有人在一张桌边向我挥手,我没看清是谁,顾自往前走去。我想回家去。蒙帕纳斯大街上冷冷清清。拉维涅餐厅已经紧闭店门,人们在丁香园咖啡馆门前把桌子叠起来。我在奈伊的雕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