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品 第四十九回 沈花子魂认前身 王六儿老还旧债
疑半信,扶着拄杖,随这个走。
领到一处林子里,进去只见清堂瓦舍。
小小一个门儿,初然入内冷森森,后面行来宽朗朗。
但见;一条细路,高高下下平铺;上面短墙,整整齐齐高砌。
中横三尺石床,默默有人全不语;上挂两条纱幔,漫漫长夜几时醒。
刍灵二事,左童右女不离身;明旌一幅,粉字金花全不见。
他也曾走马章台,醉拥红妆晨起晚;他也曾排衙军署,贪谋白镪夜金多。
风流罪过,空余白骨成灰;谋算奸深,只见青绳来吊。
日落狐狸来作伴,年深蝼蚁借为家。
沈花子进得门来,用手一摸,见此高房大厦中间,有人高卧,不听得言语。
这花子忘不了旧买卖,高叫一声:“老爷、老奶奶,讨碗饭与花子充饥!”
那人笑道:“这是你家,也不认得了,还想叫街哩!
我家多少日子不见一点饭吃,哪有饭来与你吃?”
沈花子大怒道:“你这个人,平日不甚熟识,困何哄到我家门上,却不把饭来,误了我今日清明节的生意,明日却哪里讨去?”
那人大怒道:“你这花子真是瞎了眼,连自己房儿也不认得,终日游食在外惯了。
我今拿回你来,也和我守守门儿,偏是我该受苦?”
两个揪打在一处,早把那床上的人惊醒,打一个滚,趴起来,把他二人分做两下,这个人又睡下,不言语了。
怎当得沈花子叫天叫地要出来,四下里都是墙壁,哪里找得旧路出去。
高声大骂道:《江头金桂》怪得俺终年昏昧,只道缘何鬼梦迷,哪知你把家园占了,改换墙基,在床头睡不起。
你这个人有些似我的模样,因什么话语高低,形容无异?
莫非是假名托姓,撒懒装痴,撇下儿孙妾共妻,使我沿门持钵,又迷路悲啼。
到今疑。
街头叫化岂非我,床上高眠又是谁?
沈花子骂毕,这个人怎肯干休,把沈花子一个砖夺来摔得粉碎,说:“你这花子,改不了光棍行持,倚势行凶,到了自家门上,还要装聋推瞎,偏有这些花言巧语,越发编出曲子来了。
我把你这讨饭吃的本钱打碎了,丢开这根拄杖,看你有甚本领,也钻不出这个土孤堆去。
再休想讨你那自在饭吃。”
高声大骂道:《前腔》堪笑你终朝游戏,不念家园旧祖基,却叫我封门守户,带水拖泥,臭皮囊无处离。
你这花子,走遍天涯也少不得这条路,一任你穿州过府,登山涉水,傍门依壁,问路临岐,拄杖敲门何处归?
笑伊家失计,又藏头露尾,到今疑。
操瓢乞得千家饭,放火还烧百衲衣。
二人正闹中间,只见一个老公公,八十余岁,满面白须,头戴着老方头巾,镶蓝道袍,丝绦方履,打开门进来。
又有一个青衣公人跟随,取出一条绳索,将沈花子拴了,道:“你的限满,该随我向衙门里去销号,因甚来这旧房里吵闹?
这房是你的旧基,如今烂了,你又撇下新房,该搬移在别处去的,却来这里缠帐。”
那个人不敢言语,依旧躲在那旧房里,看看沈花子哭哭啼啼地去了。
跟着老人到了一所小小衙门前,有几个男女老少不等的,聚在一搭里。
老人坐着点名,到了沈花子名下,那批一行字:“金砖一个,重三斤半,十九年用完缴。”
只不见了这个砖,少不得又使一个押沈花子,到了五里原路旁,把拄杖、金砖一一拾起,随着这人,见了老公公,押向清河县城隍庙里去。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