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行品 第五十一回 典金环老婢逢夫 受丝鞭佛子纳妇
头放声,你看一场好哭,这才是:久离乍聚,才合还分。
草蛇灰线,埋伏下离合欢悲;灯影镜花,指点出地风水火。
把一副热泪,滴作阎浮世界;把几番烦恼,隔开恩爱菩提。
到头来儿女也是挂碍,怎跳出骨肉情肠;回头去着属总似微尘,谁离得梦想颠倒。
生灭总从情里尽,涅原在识中圆。
月娘、玉楼哭罢多时,老尼姑来劝道:“世上魔难,件件是要受过的。
不受魔难不成佛,你果然修因上有儿女的命,自然还有团圆的日子。
今日既然出家,把这儿女的情,还这样迷恋。
这点爱根不断,又出什么家!”
说得月娘一时顿醒,把眼泪揩干,向菩萨前礼拜,做些饭与玳安吃了。
天已将晚,使小玉同玳安向西村佃户人家寻口空房:“你两口儿今日各自安歇。
等等平定,再去找寻孝哥的信罢。”
玳安真是正人,这一向出家,也有些道气,道:“今日见过了娘,在庵子上下方便,我还往湖心寺丛林里去宿。
白日里到庵上,我管打草做饭,行那道人的事。
只等得孝哥有信,同娘回了家,那时夫妇完聚不迟。
今日里母子不得团圆,没有我两口儿就同住的理。
显见得我这一来只为妻子了。”
老姑子在旁说:“玳安显然是个道人,说话不差。”
玳安依旧背了蒲团向湖心寺去了。
从此,每日早来打柴做饭,伺候大娘吃斋念经已毕,即回大寺。
小玉并无留恋丈夫的私情,可见这一点佛法化人,受用不尽。
过了几日,月娘思想孝哥,眼泪不干。
玳安要辞了月娘向淮北一路找寻,在观音菩萨前占了一卦,是该静守,自然遇合的课,月娘又恐怕玳安去了,一时不得回来,有些兵荒马乱没处去躲,只得留下玳安,四口女人只靠他一个男子,大家暂且同住,不提。
却说了空自在破寺伽蓝殿里,三更天被一起土贼们进来殿里,分了些打劫的财物衣服,怕有人宿在寺里漏了风信,因此使挠往佛像后乱搠,不料有了空在佛像后,一挠钩钩着衣服袖子,拉出寺来,把手绑了,向贼巢寨子上来。
原来这一起贼有两个贼头,一个是九头蜈蚣李达,一个是冲天鹞子杨保,领着些土贼们,百十杆枪,在淮北路上打劫孤客,抢掠村坊,俱投在淮北大寇镇海王李全标下,每月来纳进奉的。
这李全是淮北积年大盗,自宋朝靖康年间占了陀罗山寨百余里,不下十万土寇,谁敢惹他?
又有一个浑家杨夫人,使一杆梨花铁枪,杀万将无敌,绰号梨花娘娘。
生一个女儿名唤锦屏,年方一十六岁,使口飞刀,能百步外取人首级。
因此有这两员女将,淮南淮北一带土贼,上千百成伙结寨的都来报名,领了印票去,按月来纳贡,不拘金帛子女,有好的都解了大寨上来。
这李达、杨保打劫了些金珠彩缎,掳了两妇女和了空,俱往李天王大营里来,走了二日,到山寨上,把妇女、了空解了绳索,彩缎金珠摆设在桌子上,使鼓乐领着进来。
但见:山高千仞,路通一线入羊肠;门设三层,岭抱九关屯虎口,人骷髅筑影壁,血汁汤遍染城墙。
蓬头披头,填沟涧多是尸骸;摘胆剜心,满林木藏凶熬。
杀人不请旨,此地不讲王章;报应不畏天,现世即成地狱。
罗刹中鬼子母,修罗宫里太岁君。
原来淮南大寇李全,受了金朝刘豫招安,封为镇淮王,使他领兵五千,助兀术南侵,不在山寨,只有梨花枪杨夫人和锦屏小姐在山守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