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洋奴得意别有原因 土老赴席许多笑话
?”老妈子道:“不知道。”雪畦不觉大失所望,怅怅回到栈房。已是六点多钟,茶房开上饭来。雪畦一面吃一面生气,暗骂陶庆云岂有此理。及至饭已吃完,茶房带了一个人进来,送上一张条子说道:“请吃酒。”雪畦接来一看,上面写着:“花雪畦”三个字,接着底下还有“大人”两个字是识的。其余一字不识。当中有一个“五”字又是识的,再往下看,看到末末了一个“陶”字也还勉强看得出。皱着眉头道:
“这是那里来的?”来人道:“是麦家圈新新楼。”雪畦又恍然大悟道:“原来他请的是馆子。”随对来人道:“就来。”
随即仍旧锁了房门,向茶房先问了路径,一路寻到新新楼。
入得门来,自己还不知是这里不是,又格外小心向柜上的人问一声:“这里是新新楼不是?”那人把他看了一眼,道:
“是的。怎么?”雪畦道:“有人请我吃酒呢。”那人道:
“是那个请的?”雪畦道:“陶庆云。”那人道:“是那个陶庆云?”雪畦道:“奇了,是台口洋行里买办陶庆云,还有那个陶庆云呢?”那人便向水牌上望了一望,用手向里面一指,道:“你进去。”随又喊道:“第五号来客。”便另有一个人来领了雪畦登楼,到第五座去。
庆云迎了出来,彼此相见,只见座上已有了一个人,便是前次在台口洋行幸会的舒云旃。大家招呼过了,雪畦埋怨道:
“我在这里人地生疏,你要请我,又不先知照我,害我今天走到你行里,又跑到你家里去。”庆云愕然道:“为甚么?”
雪畦道:“我只当你在行里吃酒呢。”庆云笑道:“我帖子上明明写好‘六点钟入席假座新新楼’,你自己冒失,却来怪我。”雪畦听了“帖子”二字,忽然想起一事,把庆云拉过一边,悄悄问道:“你昨天送帖子的是甚么人?”庆云道:“也是行里的一茶房。”雪畦道:“奇怪得很,他叫我今天逼帖呢。我想逼债讨债、逼剥衣裳是有的,这帖子怎生逼法?可是一定要逼的?求你教了我。”庆云也愕然道:“这个却未考究过,我也不懂。那个茶房是扬州人,从前跟过官的,或者官场有这规矩也说不定,我们是没有的。”雪畦方才放心。
说话之间,陆续又来了四个客。一个覆姓端木,号叫子镜人家,问他贵姓,他却只说是姓木。一个姓言,号能君。一个便是庆云的老兄秀干。还有一个雪畦见了不由得心惊胆战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澳门阉猪的蔡以善。雪畦一见了便手足无措起来,只得佯作不相识。一一由庆云介绍了,彼此列坐谈天,雪畦一一请教,才知道秀干已得了关上事情,言能君是合隆木号的东家,端木子镜是巡防局的百长,蔡以善在近今洋行写字楼办事。堂倌问过客都齐了,便调开了椅子,摆了七个位,庆云亲自敬酒。定席七个人团团坐定,庆云便问叫局不叫,座中也有要叫的,也有不要叫的,庆云道:“要叫,大家都叫,要不叫,大家都不叫才好。有个叫,有个不叫,总不大妥当。”
雪畦便问:“上海叫局是甚么价钱?”庆云道:“我们要叫,就叫,长三是三块洋钱一个局。”雪畦听说,伸了一伸舌头。
暗想:“我通共只有三千多元,只够叫一千多局,这件事如何开得端?”想罢了便道:“我人生路不熟,没有认得的,我不叫罢。”庆云道:“如此大家不叫也罢。”于是让一轮酒菜,堂倌送上鱼翅来。秀干道:“近来新新楼的鱼翅甚是考究,大家请一杯。”于是客人干了一杯。雪畦暗想:“鱼翅这样东西向来只听见过,却未曾吃过,不知是甚么滋味?”于是随着众人夹了一箸,往嘴里一送,谁知还是滚烫的,把嘴唇舌头一齐烫了,连忙吐了出来。正是:
急欲充肠果腹,惹来舌敝唇焦。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