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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水龙冲洗血迹的时候,不妨直接行动
生看!若见先生讲得愤怒了,你们也可以跟先生一样,用脚跺凳子、跺砖地,因为你们今天长得跟先生一样高了,你们的跺脚会很有力。先生告诉你们,地球是圆的,长沙一跺脚,巴黎的街道也会颤抖起来!”

    陈独秀后脖子上的第四道紫红色的痧痕,是李大钊刮出来的。碎瓷碗片在李大钊手中柔润如玉,这使高君曼折服。陈独秀趴在床上,一缕阳光在他的汗涔涔的黑背脊上涂了一层油膜。他说:“痛,痛。”

    李大钊说:“那是寒气出肤之痛,忍着。”

    陈独秀说:“蔡先生后来怎么讲的,守常,说下去。”

    他是指蔡元培校长几个钟头前在西斋饭厅的一席话。李大钊匆匆赶到箭杆胡同,就是来告诉陈独秀这番慷慨之言的。他知道陈独秀这些日子相当关注蔡校长的想法。一校之长在国家紧急之时的动静往往能成为火星子,点燃某一根导火索。

    “我一点不怪蔡先生。”陈独秀喘着气说,“汤尔和这个人,先是荐我上任,现在又轰我下台,蔡先生也是迫于无奈罢了。”

    陈独秀被免文科学长已有二十几天了。对于此事,他真的一点不怪蔡校长。顽固派对《新青年》围剿日甚,当校长的身处夹缝,采进两步退一步之策,也属情理之中。

    “你轻一点,”陈独秀的声音闷在肥厚的枕头里,“守常,说下去。”

    高君曼先是挤挤眼,后来又直接拉李大钊到门外,小声说:“李先生,我已经知道怎么刮了,李先生您是不是先走一步?可不是我下逐客令,仲甫的急脾性,您是有数的。”

    陈独秀在屋里听见个大概,急得拍床:“君曼你啰唆什么,快让李先生进来!”

    李大钊对高君曼说:“君曼嫂子,你信不信,我给仲甫说两三句话,抵得上两三百道手上功夫哩!”

    这是公元1919年5月2日黄昏,汗淋淋的陈独秀趴在自家的蓝花儿枕头上,瞪大牛眼,听着蔡元培校长的悲愤之言。

    这些语言在经过转述之后,依然滚烫如泪,能炙痛人心。

    蔡元培校长当时是说给参加《国民杂志社》例行社务会议的十余名各校学生听的。他说话的时候十根手指都在颤抖,以至于不能不握紧两只拳头。

    “同学们,”他路过饭厅的时候,突然就冲进来,面对这十余名各校学生,神色悲怆。“失败了!我们失败了!晴天霹雳啊,我昨日一个晚上没有睡着啊,政府已经接到中国代表团来电,关于索还胶州租借的对日外交,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学生们一齐站了起来。

    头发梳得光溜溜的这位北大校长语音哽咽:“同学们!政府的外交部长陆征祥,快顶不住了!他在血盆大口的威胁之下,已经想把我们的山东献出去了!他已经电请政府同意在和约上签字了!同学们,同学们,你们都应该知道,胶州亡了,就是山东亡了!山东亡了,国家就不成其国家了!此时此刻,一个大学校长说这些话,心里悲愤啊!”

    蔡元培说到这里,一个踉跄,穿灰长衫的学生许德衍赶紧一把搀住他。蔡元培站正了又说:“昨日,我同外交委员会的汪委员长几个人,一齐给陆征祥外长打了一个十一字的电报!”

    许德衍马上说:“同学们,电报稿在这里,我念一下,蔡校长的电报确是十一个字:公果敢签者,请公不必生还!听清楚了:不必生还!如果他陆征祥敢卖山东,他什么时候敢回来就什么时候打死他!”

    “不必生还!”学生们挥拳击桌,“打死他!”

    蔡元培说:“同学们呀,同学们!你们能想象得出,我们的政府会这般的软弱,这般的无能吗?他们一片又一片地向列强割我们国家的地,用割地的钱购来一批又一批的枪炮,再用枪炮镇压一省又一省的民众!你们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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