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因为你拥护真理,所以真理拥护你
授胡说了些什么呀!什么《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怎么能少谈些主义呢?他说谈主义是极容易的事,是阿猫阿狗都能做的事,是鹦鹉和留声器都能做的事,简直岂有此理!谈主义容易么?正因为找不到好主义,中国才国将不国!鼓吹民主的关大牢,政府官员操屠刀!在这种时候,只谈问题的研究,不谈主义,就是糊弄青年!”
赵纫兰喊:“当家的!”
“你看看今天出版的《每周评论》,第三十一期!你看看,你看看!”
“当家的!”
“怎么?”
“你先听听王先生要说什么!”
李大钊恍悟,忙问王星拱:“你不是来说胡适的文章?”
王星拱说:“守常,你快离开北京,京师警察厅已经认定你是极端分子,他们随时会动手!”
“什么?”
“他们要抓人!”
赵纫兰急了:“消息可靠吗?”
王星拱说:“我有个学生的表舅,在警察厅谋事的 ”
“你别说了!”赵纫兰回脸,果断地对丈夫说,“学校放暑假了,你本来不就准备回一趟河北老家吗?”
“可是你看看胡适这篇东西!”李大钊又举起手中杂志,“既误国,又误人!不马上写一篇公开信回答他,我骨鲠在喉!”
赵纫兰吼了一声:“回乡下能不能写文章?”
丈夫一时愣住了。
赵纫兰问王星拱:“王先生,你知道不知道,今天京山铁路还有路过滦州的火车没有?”
“晚上可能有,但是说不准。”
“葆华!星华!”赵纫兰冲屋里喊。她此时的神情像个临阵的将军。“快穿衣服,马上准备出门!当家的,发什么愣呀,快去收拾你的书!王先生,谢谢你了,求你再帮个忙,去胡同口叫辆马车!”
坐在火车里的李大钊仍旧不安分,他还是为胡适突然抛出的那篇文章烦恼着。
他买的是三等车厢票,混迹于普通百姓之中。这么做,为的是不引起注意。屁股底下没有一等车厢那样的沙发座,只有长条木板,坐长了会疼痛。车窗也窄,不像一等车厢那样挂有绿呢子和乌纱做的两层窗帘,但是孩子们依旧很兴奋,一直趴在车窗上看窗外的黑咕隆咚的田野以及偶有的灯光。
李大钊小声对妻子说:“胡适是在号召学生回书斋去,他这么提倡,实在不合时宜!”
“别说话,求求你!你这两撇胡子,谁都能认出你!”
李大钊不说话了。妻子的警告是对的。李大钊看看对座,对座是一个一直在打瞌睡的脚夫模样的苦力,光着一双脏兮兮的黑脚杆。脚夫旁边坐着的,俨然一位前清遗老,一件暗纹大团花长袍,外套深绛色对襟马褂,也在闭眼打盹。三等车厢是个杂烩之地,什么人物都有。
李大钊的思绪随眼睛走了一圈,又回到胡适身上来了。这位翻译过《北京市民宣言》的胡大教授,如今宣的是什么言?
“军阀拼命用锁匙关学生,胡适也拼命用锁匙关学生,两者比较,异曲同工!”他又喃声说。
赵纫兰发现此时有警察挤入车厢,再容不得细想,立即拿起一块花头巾将李大钊的脸整个儿裹住。
“这是干吗?”
“闭嘴!乖一点!”赵纫兰虽是乡村女子出身,但紧要时分却能表现出异常的聪慧,这一点很使李大钊钦佩。
回到家乡昌黎之后,赵纫兰又催促他早日把文章写完,不让贪玩的孩子整日缠住爸爸。赵纫兰对丈夫说:“既有鱼刺卡了喉咙,先生就早日吐了它吧!”
李大钊于是言辞犀利地写下了《再论问题与主义》一文。他觉得这个问题不争辩清楚,青年将无所适从。问题与主义之争,是马克思